机械厂原本有三个副厂长的，分别管后勤、业务、行政，不过这两年厂里面停产之后，主管业务跟行政的副厂长也都先后到了退休年龄，国资局那边原本想着至少再配一个副厂长，不过眼下谁都知道机械厂要垮掉了，因此谁也不愿意来，这样一来，副厂长也就剩下吴精忠一个人了。

从鲍有为办公室里面吃了个闭门羹，袁方国暗自叹道自己可能也确实不太懂这些，一般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先找副职，哪有一上来就奔大boss的。

亏得楼道里面又出现了一个保洁大妈，袁方国赶紧一问谁是主管后勤的副厂长，保洁大妈告诉他，眼下厂里面就吴精忠一个副厂长。

这下袁方国觉得自己不会搞错了，他定了定心气后，来到了吴精忠办公室门口。

同样，吴精忠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的，听着里面有人说话，他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进去。

等了十多分钟后，只见一个小伙子一脸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从里面刚才隐隐约约发出的声音来分析，估摸这个小伙子被训了一顿。

“吴副厂长在吧？”袁方国小声问道。

小伙子一脸不宁愿地点点头，里面也传出了吴精忠的声音来。

“谁啊？”

袁方国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进。

“吴副厂长，你好。”

“哟，这不是袁总吗？袁总可真是贵客。”吴精忠赶紧站了起来，示意他在会客沙发上坐。

“哪里，哪里，主要是怕领导们忙，所以一直不敢来。”袁方国笑着说道。

“我们厂里面哪里忙，马上都要被改制了。”吴精忠一脸自嘲，他掏出一盒烟，准备扔给袁方国一支。

“不好意思，我不会抽。”袁方国婉拒道。

“好习惯。”吴精忠也不管那么多，吞云吐雾起来。

“这次过来冒昧打扰你，主要是关于先前厂里公园那块土地问题。”袁方国笑着道。

“土地啊。”吴精忠嘿嘿一笑道，“这个呢，确实是我这个主管后勤领导应该管的，但是我现在也做不了主。”

吴精忠做不了主，这点袁方国也早有准备，别说吴精忠，兴许现在连鲍有为都不能一言堂了，眼下国资局那边正盯着他们红旗厂呢，先前也就是医院不在红旗厂的资产里面，要不然的话，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卖，这几年各地因为违规变卖国有资产的事情，处理了一大批人，同时也富裕了不少人。

鲍有为他们心里是苦恼着，后悔没有在国资局清盘资产之前把一些该处理的处理了，现在落了个“清水衙门”厂长的称呼来。

“这个肯定是党委需要研究的事情，所以劳烦你提提。”袁方国笑着道。

“这个呢，也确实是党委研究的事情，但是我们目前的党委人数好像不符合法定人数，可能这个会就没法开。”吴精忠一脸为难道。

袁方国也从他话里听出了意思来，吴精忠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什么“好像”“可能”。

袁方国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吴厂长，咱们要是能促进公园的事情尽快落地，厂里面的职工肯定会感谢你们这一届党委班子的，我也会好好谢谢你们。”

吴精忠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来，“这个嘛，我们也想为职工们办实事，这样吧，你不如先回去，我给厂长大人汇报一下，看看他什么意见，如果这个党委人数真的不符合法定的，咱们也确实没法开会了。”

“吴厂长，你看我这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现在就帮小兄弟给厂长说一下。”

“他今天没有上班。”吴精忠一脸轻松道。

袁方国耐着性子道：“我刚才走进办公楼的时候，看见厂长上来了。”

“是吗？”吴精忠吃了一惊，他昨天还给我打电话来的，说是今天去看前列腺，我还以为他真的不会来，估计在职工医院看的。”

提到医院的时候，吴精忠刻意提高了音量，同时仍然以职工医院来称呼现在的东进医院，他的寓意很明显，你小子别得意，只不过是给机械厂做嫁妆罢了，这医院早晚会收回来。

“是的，我敢保证。”袁方国笑着道。

“行，那里坐坐，我现在去他办公室里面。”吴精忠说完便起身离开。

吴精忠压根就没有拿他当客人，茶也没有给他泡，不得已，袁方国只能是将目光打量到整个办公室来。

办公室装潢豪华，办公的桌椅都是实木家具，宽大的办公桌上插着国旗，身后的书柜上则摆放着几张合影，袁方国没有细看，但是一琢磨心里也都清楚了几分，那些合影肯定是吴精忠跟一些领导或者有能耐的人合影，他借以这些照片来显示自己的人脉。

等待了十多分钟，吴精忠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抱歉，袁总，厂长办公室来了个客人，我估摸是谈事情的，上次那家伙就已经谈过，要不你下午再来？”

袁方国点点头，笑道：“给吴厂长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我送你。”吴精忠笑着道。

鲍有为的办公室跟吴精忠的办公室在楼梯的左右两侧，下楼的时候，袁方国也不会经过那里，上午好生吃了一通闭门羹之后，他的心里窝着火，就连走路起来也是有些急匆匆的。

不过出了办公楼没多久，他的脚步倒是慢了下来，然后一脸不紧不慢地去了报刊亭那里。

在报刊亭那里，老处长已经不在那里了，不过刀疤大叔则出现在了那里，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报纸上的铅字，不曾放过一个字。

“前辈。”袁方国给刀疤大叔打起了招呼来。

刀疤大叔赶紧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是袁方国。

“袁总你好。”

“看报纸？”

“对，好不容易听说今天的报纸换了，结果还是上个礼拜的。”刀疤大叔一脸无奈道。

“刚才老处长跟我说起过这个问题，医院这边会解决的。”

“对了，袁总，你过来干什么？是不是谈关于公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