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阵阵,春夜晚凉。
屋中,一盏昏黄烛火摇曳,楚升侧躺在床榻之上,目光移转,便落在了那一侧正整齐摆有半扇金面,及其下有四册典籍书册。
陈傲之求死而来,随身却携带武功典籍,想来应是不愿一身功夫就此消亡,便准备时候寻一处掩藏,留作后来有缘人观之。可他反被楚升所杀,这些东西便都便宜了楚升。
英雄谱上三十二位,虽然靠后,但天下十九州,英杰何其多,三十六个名额之上哪里有虚名之士。
楚升索性左右无事,便也是随意拾起典籍一一翻阅。
三册典籍,分别是为秘法一册、身法一册、剑法一册。
其人一手快剑天下有名,楚升首先阅览的便是那一册《三才剑典》,如此精华之所在皆在于三剑。
三剑走得皆是快、疾的路子,讲究出如虹光,一击毙敌,一剑封喉,三式皆是杀招。
身法一册,则是陈傲之当年斩的漠北小马匪,所得有刀法一册、身法一册。
彼时刀法他弃而不敢练,只留下这身法修习,当然也是看重了身法的高明精巧。
这《青隼游》自有独特高明之处,便着重在于高、疾的特点。
北方有鹰,足迹自漠北至东北一方,其中最俊者便谓之为“海东青”。
此鸟尊为羽虫三百六十等神俊之最,被漠北、北戎之人最是尊崇的鸟禽。
有传,海东青振翼而飞,直上九霄;翔速之快,闪电雷鸣。
这《青隼游》开篇便有言,正是为观鹰、熬鹰、习鹰所得,直以海东青为参照。由是其身法,当然也有这份特点,便是一则为“疾”、一则为“高”。
疾则为势如飞箭,去若惊雷;高则是上下腾空,振臂登天。
如此身法,借这份“疾”,则可以短途奔袭,遁逃远去;而借这份“高”,则腾空击杀,犹如闪电,如海东青捕食,扑扑凌凌人,最是拿手。
只是唯一不美之处,便在于这身法太过于消耗内力,无法持久。
但对楚升而言,远途他有“风转流云”作倚,而正是短途奔袭,或是见势不利、骤然提速遁逃是为空缺;如此,这《青隼游》正补上了他这份短板。
末末一册,则是为一不知名功法,效用便是当时陈傲之情形,是以外达内强行打通任督脉络的法门。这倒是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那隐患实在太大,动辄会导致经脉崩碎,轻辄成了废人一个,重则有身死之危。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若是不可逃,也不可敌之时,借此法门生生贯通任督,足以让整个局势翻盘。
左右思量,楚升便也还是给这法门取作《崩脉法》,便兀自先收下罢了。
三册一一拾起,又一一放下,而烛光摇曳,竟亮了一夜。
此后数日之间,楚升满身轻松,便皆是将一心精力扑在两事上。
一则,为稳固境界;一则,为通习这三册典籍中所载武功。
至于其他,楚升则是在心中一再下定决心,便又从赫山房中取出了剑法一册、功法一簿。
平静之下,山上时间便忽忽而逝,恍然间已是暮春之交。
是日,正值三月初九。
林荫间日光洒若金芒,马蹄声嗒嗒,一个寻常马夫坐在车辕上抽鞭驭马而来。
他那常有劳作,东奔南走而晒得黝黑肌肤便在阳光下泛着汗珠。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时不时现出些傻笑,抖着马鞭的手不时便往胸中摸着,硬硬的倒是有些咯人。
但这物什在怀,捏在手里真实极了,他那老脸上的皱纹便更是舒展开来,心中暗暗思忖这份钱银倒也真是赚的容易。只是赶着马车将人送出宁州,便有十两金子在怀,足够他给自家那小儿买些糖豆,自己也当换有三两小酒喝着,这一年的日子都会滋润的紧。
越是想,老车夫便越是感激那马车中坐着的人,暗道那般俊俏的公子哥,出手又颇为大方,也真是天降的菩萨一般,便正正好让我遇到了。这份好差事,自己可是要办的妥当了才行,还须好生驾着马车,别颠簸到贵人。
他正傻笑不断之间,那车厢中便传来了声音,老车夫顿时竖起了耳朵,小心的停下马儿,扭头往后看去。
车帘自是从内而外掀开,便有一翩翩少年从车厢中露出头来,他四顾望了望左右风景,温声道:“便在此地停留一二...”
老车夫黝黑的脸上便有些急了,慌张劝道:“这位...这位公子,此地可是还不可久留啊。”
“往日老刘头我便是听过,这附近山林里,颇有些匪徒呼啸,时常下山劫掠,卡道拿要。虽然近些时日似是立了些什么劳什子的‘八约’规矩,我等也是轻松许多。可毕竟是匪患之地...谁也不知道那山大王是不是便突然再想下山劫掠一番。”
“无妨...”这俊俏公子只是平静的摆了摆手,兀自下将马车来,回头冲那老车夫道:“你便且在这附近等待,我尚有一事,须得上山去办妥了。”
老车夫心焦,有心再劝,但那公子不等他回话,自是持剑而走,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唉...这...”老车夫心中忐忑,自是想快速离开,但却终究别不过心中正直,未曾做出抛下这公子哥自行离去的行径。
索性他便只是一老叟,有那“八约”在,倒也不怕则个什么,索性就驾着马车离了官道稍许,也就自歇息去了。
且说那公子,便是步步登山而去。
这柴山低矮连绵,他自是登上了第一处山坡,扶剑立在顶端,望着远处山林风景,禁不住长叹得一声:“宁州美景,不知何日再能观之...”
言罢,他自是寻了一块青石,便盘膝坐在其上,竟是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山坡下,老车夫也未曾歇息许久,便果真有匪呼喝持刀而来。
如此,倒是将老车夫吓得个半死,但索性这群山匪还真就未曾对他如何,只是细细盘问了一二,又问及所载之人何处去也。
老车夫不敢不言,只是照实说来,那为首一山匪便是点了点头,也就自行离去。
自始自终,老车夫终究是满头雾水。
而不多时,已有消息传上柴山匪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