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事了后又有三日,楚升登明珠山而上。
三山之间景致,各有不同。其中尺木雄壮、飘翼险峻、而明珠山则是秀丽非常。此山之间却无奇峰怪石,也无凌峭陡壁,有的只是清水潺潺,瀑布恍若银龙挂在山壁之上,下有清潭而上有秀峰,又有若干女弟子谈笑嫣然,声如清铃,身若彩蝶行于秀丽山峦间,衬的此处几如人间仙境。
轰鸣的水瀑倾泻,溅起茫茫水雾飘渺间,楚升沿山峰之间青石栈道拾阶而上,已有三两位明珠山的女弟子在一侧引路。对这位名声响亮的君子剑楚掌门,她们都是多有好奇,那目光时不时便飘落在楚升身上,惊诧于楚升的年轻,当然也心叹于楚升的清秀。他身上带着的那份书卷气味,与三山十三峰大多弟子都不同,更像是一个读书知礼的俊俏士,而非是舞刀弄剑的江湖客。
饶是楚升脸皮厚,也没有被女子这般打量过,一时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那视线尽量移转着,假装打量着周遭风景,左右转圜便自然落在了下方。那水潭之中清漪涟涟,竟有三两个女弟子正在其中嬉戏玩闹,轻衣单薄,被水花打湿,露出玲玲剔透身材。尽管楚升所处之地较高,隔着茫茫水雾也看得不明晰,但还是赶忙收回了视线,君子非礼勿视也。
几位引路的明珠山女弟子便愈发觉得楚升为人坦荡,确是有君子之风。她们甚少下山,也少见男子,对楚升好奇之间心中更是多了钦慕,三三两两的开口,便想要拉近和楚升的距离。言语之间,便是对楚升行镖经历多有好奇,这也是他声名鹊起的开端。楚升便问有所对,应答有礼,一切照实说来,也不添砖加瓦,也不故弄玄虚,一言一语有理有据,更使得这三位女弟子如沐春风。
未几,便已然是到了山间宗门所在,为首的一位女弟子却是唤作芸丽,便脆生生开口道:“楚掌门且自往上吧,长老想必已是相候多时了。”
“谢过三位姑娘引路,他日也可多来我龙首峰走动。”楚升行了一礼,惹得三人响起银铃般的笑,便都收回了流连的目光,自此由是告别。
峰门之上,定珠师太果然已然在等着,她对楚升印象极好,面容上便带着笑容。既然楚升前来拜访,便自也是要引他去见一见山主,由是跟着定珠师太,楚升则去拜厄那奉珠师太、守珠师太。
定珠掌外事,守珠掌内事,奉珠总领一切。三位师太便是将诺大尺木山打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各有一番手段在的。对楚升这个近来声名鹊起的年轻人,三人都颇为欣赏,因此也是相待尽欢。
闲话说过三两番,茶水沏上一两回,楚升谈吐有度,言语有礼,谦逊和气的举止,更让奉珠师太对楚升心间印象更佳,便慈眉善目的问道:“楚掌门拜访我明珠山所为何事,自且说来,我两家几如一家,不必遮掩。”
习惯性的捻着手指,楚升笑着回道:“师太果然是慧眼如炬,晚辈也不打幌子,便也就直说了。”
“晚辈峰上大典刚立,新收弟子上门,本要多加管教才对。奈何确有外事缠身,不日便要往宁州城走一遭。此此离峰少说十数日,多则有月余时间,只是怕峰上不安稳,还望师太可以多多照拂。”
奉珠师太顿了顿,目光落在楚升手上,看得出那是捻花功的修炼法门,便在心中暗暗的赞了一句,却又皱了皱眉道:“贵峰内事,我明珠山怎好插手...”
“倒也不是...”楚升摇头间脸色严肃了几分,认真道:“峰上有知命公坐镇,那些个弟子怎地都翻不了天,因此也没甚好担忧。晚辈只是怕此厢离峰...尺木山少不得要伺机寻衅,知命公辈分虽高,名声虽响,但毕竟年岁也高,怎好让他老人家操劳。”
说起来委婉,其实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怕的是知命公已折了持剑右臂,若有祸事,难以应对从容。
“若是如此,你且也放心...”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太大问题,奉珠师太一口应下,毫不犹豫道:“楚掌门离峰期间,若有贼至,我明珠山必不会袖手旁观。”
仔细想了想,她又带着几分征询的口气道:“若是楚掌门同意,可让定珠便居于峰上。不管内事,只为楚掌门坐镇峰门,如何?”
“如此,便谢过三位前辈!”楚升心知明珠三尼的为人,也不曾有疑,何况他心中最佳的心思打算也是这般。
所谓照拂,若有急事发生,或是那尺木山当真丧心病狂来攻,峰上只有老弱在根本无从抵挡,而明珠山也救之不及。而若是有定珠师太坐镇,只需要将风声放出,便也足以打消尺木山可能的歹念。
定下此事,楚升这一趟也算并非虚行,于是自也辞行离去。
临末之时,倒也是那三位弟子相送下山,上山一路便也算是熟悉了,楚升便随意问得芸丽一句青艽所在。可是女儿家心思敏锐,便已然有所猜度,一边感叹楚升已心有属意之人,一边却又都是燃起了汹汹的女人八卦心思,你一言我一嘴的问的楚升招架不住。
但那所谓相识经过...反倒是真有几分尴尬见不得光,于是楚升便干脆扯谎说来,讲一部分掩一部分,再加上几分后世言情小说多用桥段,便让三人眼中泛着星光,都是羡慕的紧。
到将将要落山之时,芸丽才娇笑着道:“楚掌门这回来的实在不巧了,青艽师妹已在两日前下山,奉师太之命同几位师姐师妹,往天台寺去了。”
楚升倒也是知道明珠山与佛门有几多渊源,彼此弟子之间多有交流也是平常,因此心中并不吃惊,只是问道:“可知是有何事?”
芸丽面色抱憾,犹豫道:“这倒是不便说来了...”
“其实也没甚不能说的吧...”一个女弟子便笑了,插嘴道:“这是佛门内事,但却也是说不上有几多隐秘。”
芸丽想了想,于是也就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在...”
“佛门之中,自有僧寺尼庙为一序列,其自上而下俱是皈依佛门之人;又有与佛结缘但未正式皈依之人拜入宗派,这是为另一序列。我明珠山有三位师太所领,立得山门,但门下弟子均为俗家弟子,是为第二序列。各州佛门总领僧寺尼庙常有传佛法武功于下,我等宗门便派遣得弟子前往聆听教导。”
“何时得归?”
“怕是将到夏末秋往时,方才得归。”
这时间便是长了,足有半年之久,楚升听了也默然无语,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山脚已到,楚升便同三人告别,自往峰上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