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演武后第二天,在宇文毓的授意和独孤信的操控下,大街小巷都传满了杨坚演武场上大放异彩、威震四方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之前被诋毁被抹黑的各种内幕爆出。
宇文护也暗中推波助澜,将声势造大,一时之间杨坚的形象瞬间被颠覆,从纨绔浪荡的二世祖,转瞬间就变成了果敢刚毅、沉稳睿智的少年英才。
“阿邕,你说这外面的舆论转变也太快了吧。我才刚把消息散播出去,怎么风向就变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宇文毓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宇文邕淡漠的回道:“也许是太师也参与其中了吧。”
宇文毓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四弟,问道:“太师?他想干什么呢,他不是应该和我们对着干才对吗?我现在还没来得及给杨坚安排好官职,这外面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还真担心又出什么变故?”
“皇兄,我猜太师也想拉拢杨家,所以前段时间一直在向杨坚示好,这次说不定也早有准备?”
“阿毓,阿邕,你们都在啊。正好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件关系我们宇文家的大事。”宇文护温和的说完,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凝视着眼前的两个堂弟。
宇文毓和四弟对视了一眼,平静的问道:“太师所说的宇文家的大事是指?”
宇文护不急不缓的回道:“阿毓,杨忠这几年的表现如何,你应该清楚吧。往后征战齐国,我们依然还是要倚仗这员虎将。至于如何平衡杨家和宇文家的势力,想必你们二位也早就有过打算了吧。”
宇文毓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太师有何建议?”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将他的嫡长子杨坚留在京城,这点你们应该也不会反对吧。只是,我猜你们还在想着给杨坚安排个什么差事好,总不能一直留着人家在京城玩吧?”
宇文毓沉思了一会,淡定的说道:“看来太师已经有合适的官职推荐了。”
宇文护环视了一圈大殿,悠悠的回道:“阿毓,你这皇宫缺一位聪明机警、武艺高强的右小宫伯。不知道杨坚适不适合这个职位?”
宇文毓楞了片刻,欣然说道:“右小宫伯?太师好主意,那就依太师之意吧。”
宇文护慨然回道:“既然陛下答应了,那臣这就叫人去宣杨坚进宫。”
待宇文护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宇文毓淡淡的说道:“阿邕,你说的没错,宇文护果然想着拉拢杨家。趁我们不备,他先下手为强了。只是他未免太狂妄了,他觉得区区一个宫伯之位就能比的过姻亲关系吗?”
宇文邕面露忧色,回道:“可是杨坚顶的这个职位,会让他处境尴尬,他的上司几乎都是宇文护的人,而且宫伯隶属天官府由宇文护辖制,日子久了恐怕……”
“目前的情况我们也别无选择,先让他把这个空缺补上,到时候我会尽量把他那几个上司都拉拢过来,至少让他们中立也行。贺兰祥、尉迟纲、蔡佑虽然都是宇文护的心腹,可是也同样和我关系不差,如果能和这几个人打好关系,杨坚的压力也要小很多。”
宇文邕凝神思考了一会,赞同的说道:“这么看来,这也差不多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好选择了。宫伯的职位一向很重要,杨坚至少还算半个自己人,总比找一个和我们完全不对付的人来要好的多。”
宇文护出了大殿,便命令传旨的太监大张旗鼓的慢慢溜达到杨家去宣读圣谕,旨意还没到杨府,半个京城的人已经知道,杨坚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太师和陛下都争相看好他,看来杨家要平步青云了。
杨忠领着杨坚及一家人跪拜接旨,传旨太监客气的嘱咐杨坚待会一定要记得入宫谢恩,顺便拜会一下太师。杨坚这才明白,原来这份差事是宇文护给他的。父子俩面面相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京城中的百官以及世家权贵听闻此消息,一窝蜂的拥到杨府门口恭贺杨坚。杨忠不得已只能放他们进来自己接待,让儿子赶紧进宫谢恩。杨坚换好衣服,匆匆向几个道喜的官僚回礼之后,快速的溜出了杨府,赶向宫门口。
入宫之后,便有小太监恭敬的领着杨坚穿过一道道回廊进入大殿,来到宇文毓的书房门口。宇文毓听闻杨坚候在门外,急忙命人宣杨坚觐见。杨坚已经不是第一次入宫谢恩,一切驾轻就熟。
“臣,谢陛下恩典……”杨坚跪伏在宇文毓面前,恭敬的行礼道。
宇文毓急忙扶起杨坚,劝道:“好了好了,快起来,这里没别的人放松点。”
杨坚好奇的看着宇文毓,问道:“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臣说?”
宇文毓和气的回道:“没人的时候叫我姐夫,我听着没那么别扭。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个官职多少有些芥蒂,不过你放心,他们虽然都是宇文护的人,我会想办法拉拢他们,让他们保持中立,不会让你的日子太难过的。”
杨坚平静的回道:“陛下,呃,姐夫不用担心,我定会尽忠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让宇文护抓到把柄。只要我不出差错,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宇文毓舒了一口气,轻快的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我之前还怕你会有所抵触,还想着怎么劝服你,没想到你比我要释然。”
站在一旁的宇文邕,表情冷淡,幽幽的开口道:“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已经无路可退。”
杨坚平和的回道:“辅城王说的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同坐一条船了,宇文护绝不会让我们任何人下船。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坦然接受,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宇文毓激动的说道:“好,有你们两个人的帮忙,我也就安心了。等你这边安稳一点了,我会再挑选一批权贵子弟上来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以后你们之间也能互相照应。”
杨坚谢恩之后,依照传旨太监的指示,悄悄的走到宇文护身边。宇文护背对着杨坚,神情冷冽。杨坚感觉到宇文护身上的那股寒意,暗自缓了缓心神,镇定的走近宇文护。
“下官参见太师。”杨坚躬身行礼道。
宇文护转过身,亲切的回道:“阿坚,不用这么拘谨,之前我们不是还一同去过青楼嘛,现在同朝为官了就更应该关系亲密一点才对吧。”
杨坚轻轻笑了笑,恭谨的说道:“下官当时年幼无知,让太师见笑了。从今往后,下官定当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以报太师提拔之恩。”
宇文护心下大喜,和颜悦色的称赞道:“果然是个聪明人,倒是挺合我意。不过正事办完了,偶尔去一下烟花之地,也不是什么罪过。你如果想去,我可以带你啊,保证没人敢弹劾你。”
杨坚难为情的回道:“太师还是放过下官吧,我家那位可不太好惹。”
宇文护浅浅笑道:“对,差点忘了。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干吧。只要我满意了,以后高官厚禄、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杨坚平静的回道:“谢太师隆恩。”
宇文护盯着眼前的少年,语重心长的劝道:“阿坚,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宫伯这个职位事关重大,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可是容易出事的。之前那几个宫伯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我不希望你重蹈他们的覆辙,所以好心关照你,你可要记清楚了。”
“下官明白。”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话不用多说。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了,你先回去吧。”
杨坚内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陛下和太师对他所过的话,回想着自己回过的话有没有纰漏,同时也在权衡着他们双方的实力,以及自己有可能的选择。
独孤信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往杨府,和杨忠商量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正聊着,两人就看到杨坚表情凝重的回到了府中,看样子似乎遇到什么难题。
独孤信把杨坚拉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坚儿,怎么样了,陛下和太师分别召见了你,有没有为难你?”
杨坚平和的回道:“没有,陛下和太师都希望我能替他们效力,所以态度都很和善。”
杨忠心里担忧不已,语气却显得有些冷漠:“那你是怎么回复他们双方的?”
杨坚感觉父亲神色有些不快,怯生生的看了父亲一眼,回道:“我,两边都哄着,没有明确的说要效忠,也没有拒绝任何一方。”
独孤信安慰道:“坚儿做的对,目前你接受了这个官职,不宜得罪宇文护,更不能和他撕破脸。一切都得你站稳了脚跟再做打算。”
杨坚感激的回道:“谢岳父谅解。”
杨忠觉得自己刚才的冷漠,似乎影响到儿子,调整了一下态度,慈祥的说道:“阿坚,从今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爹没法一直陪着你。今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好好保护自己,爹只能尽量帮你,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杨坚感受到父亲的关心和爱护,心里舒坦了很多,温和的回道:“爹,我明白,您不用太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