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期,宇文觉本想借机铲除宇文护,只是现在计划泡汤了,他的左膀右臂全都被贬出京城。面对此情此景,他已经没了任何兴致。与此相反,宇文护心情大爽,特意办了一场秋日宴,邀请王公大臣去府上赏花饮酒。
这一天,太师府热闹非凡,王孙公子四方云集、世家贵女争奇斗艳。宇文护的夫人元氏难得一见的出现在后花园中,一群夫人小姐围着她争相展示才艺,以期讨好这位鲜少抛头露面的太师夫人。
元氏端庄大方的坐在正前方,安静的欣赏着众女才华横溢的表演,偶尔面带微笑以示鼓励。伽叶因为有心结,一直不敢正视元氏,悄悄的坐在元氏身旁,不吭一声,极为低调。伽蓝倒是很想露一手艺压群芳,只是碍于郡公夫人的身份,一直矜持的坐在那不敢多动。
一个贵妇试探道:“夫人,妾身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元氏淡淡的回道:“但说无妨。”
贵妇细声细气的说道:“这伽罗姑娘位分不高,却坐的离夫人那么近,是不是有些不守规矩啊。”
伽叶闻言,心下大惊,表面上平静的解释道:“夫人见谅,小妹年幼无知不懂礼节,是我这个做长姐的没有管教好……。”
元氏轻柔的打断了伽叶,回道:“王妃不必担忧,伽罗姑娘不出一个月就要成为夫人了,坐在这也不算逾矩。”
另一个贵妇刻薄的说道:“夫人气量大,自不会跟小人物一般见识。只是这独孤家的七姑娘,嫁的只是一个郡公世子吧。夫君还没有袭爵,她倒先摆起了郡公夫人的架子。不知道是不把公婆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们这些夫人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伽罗冷静的反击道:“是太师府的人安排我坐在这的,这位夫人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找太师提意见啊。”
贵妇傲慢的看了伽罗一眼,说道:“伽罗姑娘还是别抵赖了,做错了事道个歉不就完了,何必要想这么多招数来圆谎呢?”
元氏平和的解释道:“各位夫人不要误会,座位的问题确实是我的意思。我听说杨公子大婚后,陛下将会晋升他做骠骑将军,并且进爵大兴郡公。所以伽罗姑娘的座次,我是按照郡公夫人的名分来安排的,不知各位有何异议?”
少妇们小声惊呼道:“啊?骠骑将军、大兴郡公。还这么年轻就……。”
“这么说伽罗一嫁过去就成为郡公夫人了。恭喜啊,伽罗。”伽罗的好友们恭贺道。
贵妇见状,态度突然就变和缓了,恭维道:“伽罗姑娘的夫君年轻有为,想必伽罗姑娘也是才貌双全,才能配的上这翩翩少年郎吧。要不给大家露一手,也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啊。”
伽罗为难的说道:“我平常不太练习这些,我怕让你们见笑了。”
“怎么会呢。伽罗姑娘,你以后嫁进了杨家,也要有一些拿手的才艺才能留的住你的夫君呀。”
“就是呀。伽罗姑娘该不会是和杨世子吵架了,没有心情表演才推脱吧。”
“这还没过门就吵架呀。姑娘家还是温柔贤惠一点好,要不然,过了门也会遭到夫家嫌弃的。”
伽罗急忙解释道:“我们没有吵架,他待我挺好的。”
“既然没吵架,姑娘不妨表演一个瞧瞧呗。”
伽罗见形势已经骑虎难下,也不再推脱,直爽的回道:“我独孤伽罗别的不会,只会舞剑,不知道各位夫人有没有兴趣观赏这些粗鄙的剑术?”
元氏慨然说道:“我大周国尚武,伽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我等当然愿意欣赏姑娘的武艺。”
两个世家少女,自告奋勇道:“有舞必有乐,我们两位愿意给姑娘奏乐。”
“好,我去挑把剑。”
乐声起,伽罗拔剑起势,众人裣声凝神,细细观看。待到渐入佳境,奏乐二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停下手中的乐器,假装手指受伤。正当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来,毫无破绽的衔接了骤然停止的乐声。伽罗专心致志的舞动着手中的剑,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是辅城王殿下。他们配合的好有默契啊,不知道杨世子知道了,会怎么想。”
“原来他们还真的有旧情,待会不会又有一场争风吃醋的戏要上演吧。”
“真为杨世子不值,找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众女正窃窃私语,忽然听见婉转动听的琵琶声,从伽罗的座位上传来。众人抬头望去,一个俊朗秀雅的贵公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抱着一个精致的琵琶,出神的弹奏着乐曲。
那贵公子的眼神里满是爱意,正在场上舞剑的伽罗,偶然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满是喜悦之情,时不时找机会和少年相视一笑。
伽叶看着两人深情的互动,心里开心极了。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宇文护突然宴请,会不会是针对伽罗的婚事。又加之前段时间流言还未完全消散,万一有个闪失影响到小夫妻的感情,可就无法收场了。如今两个小朋友相亲相爱的模样,倒是完全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同时也让之前的谣言彻底粉碎。
一曲舞毕,场下掌声雷动,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女人,也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称赞。伽蓝正纳闷伽罗舞剑真有这么好看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几个女人,偷偷的评价杨坚多才多艺。她这才知道,原来大部分人鼓掌是因为杨坚的缘故。想到这,伽蓝也就不觉得心里闷的慌了。
伽罗刚下场,准备坐到杨坚身边,就听到宇文护的声音响起:“这么精彩的表演,我还没看够,怎么就停了。几位小朋友要是还有兴致,不如再来一曲?”
伽蓝见机会难得,连忙附和道:“伽罗,大家都余兴未了,不如你就再舞一曲,姐姐也可以给你伴奏呀。”
伽罗愣了会神,宇文护看了杨坚和宇文邕一眼,问道:“你们两位,意下如何?”
三个少年交换了一下眼色,伽罗干脆的回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再来一曲。”
待伽蓝摆好古筝,四人互相确认就绪,乐声渐起,伽罗闻声而动。杨坚一边弹着琵琶一边默默注视着伽罗。
座席对面一少女眼见杨坚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伽罗身上,心里十分气恼。偷偷将手上的珠串弄断,悄悄洒落到演绎场地里面。
伽罗一个旋转,正好踩在其中几粒珍珠上,脚下一滑,重心突然缺失,眼见就要摔倒在地。杨坚迅速扔下琵琶,冲到场中间眼疾手快抱住了伽罗的腰身,巧妙完美的避开了摔跤的尴尬。伽叶快速反应过来,将备用的佩剑放在案几上。
杨坚借势拔剑起舞,英气逼人的脸庞,配合着行云流水的剑法,洒脱飘逸,气势恢宏。伽罗默契的配合着杨坚,眼睛里满是柔情。两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样,心心相应,翩翩起舞,羡煞旁人。
伽叶静静的看着妹妹曼妙的舞姿,妹夫英姿飒爽的身影,竟然隐隐有些羡慕。宇文毓悄悄的走过来抱住了伽叶,伽叶趁机温柔的倚在宇文毓的怀中。
宇文邕默默的吹着长笛,眼睛里黯然无光,平静的脸上泛起阵阵悲伤。伽蓝原本还有些高兴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只是看到杨坚一脸温柔的搂着伽罗,两人心有灵犀的持剑对舞,她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醋意。
“独孤伽罗运气可真好,夫君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琵琶弹的好,剑还舞的特潇洒,关键是人还长的俊。”
“就是啊,杨世子这般人物,真是世间少有。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像他这样玉树临风的如意郎君啊。”
“只可惜这么好的翩翩佳公子,很快就要大婚了。这独孤伽罗凭什么能嫁给他呀,又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还不如我呢?”
“人家命好呀,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有个权势滔天的爹,偏偏还和杨大将军亲密无间。”
众女一边聊着一边不时的瞟着场上的杨坚。一盏茶的功夫,表演已经结束,杨坚和伽罗一同抱拳告退。场上掌声四起,经久不衰,众人艳羡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伽罗身上,寸步不移。
宇文护大声赞叹道:“精彩,果然精彩!夫人,有时间我们也练练,如何?”
元氏开心的回道:“夫君喜欢,妾身欣然相伴。”
话音刚落,宇文护温柔的扶着元氏起身离席而去。伽叶见伽罗有杨坚撑场子,也不再忧心,支撑着想要起身。
宇文毓温和的说道:“伽叶,来,小心点。等你生完宝宝了,我们一起教他舞剑好不好?”
伽叶悄悄瞟了一眼回眸一顾的元氏,欣然应道:“好。阿毓,我们去园子里散散步吧。”
不远处的杨忠看到场上的这一幕感慨道:“独孤大哥,看来我们两个老东西又想多了,他们两个原本就是天生一对,哪需要我们瞎操心来着。”
独孤信笑着回道:“是啊,坚儿这一次可是彻底帮伽罗洗清了流言,我们也无需再担心什么了。我看老弟还是安心等着抱孙子吧。”
“哈哈哈,我就等着这句话呢。”
元氏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她的贴身丫鬟往门外张望了一阵,一脸心事重重。
莲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奴婢有些不明白,虽然您已经放下了独孤伽叶的那段恩怨,可是也犯不着帮她们呀。”
元氏淡淡的回道:“我不是帮她们,我是帮我自己。这几日,阿护对我体贴了很多。他时常来看我,还跟我聊一些有的没的。虽然我知道他只是利用我来笼络杨家,可即使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还需要我,还离不开我。”
“夫人不必伤心,老爷既然想拉拢杨家,而他又不便亲自出面,肯定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夫人。夫人只有抓住机会,时间一长,老爷自然会回心转意。”
元氏辛酸的回道:“他回心转意是不指望了。只希望他在独孤伽叶那里受到挫折后,能够偶尔想到还有我这么个可怜的妻子在,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