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等了一阵,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眼睛斜向后方,厉声问道:“司马南,不是提前让你准备好东西吗?怎么就只有几条鞭子?叫人多准备几样刑具,板子、竹蔑、夹棍、烙铁什么的,全都给我备上。”
司马南内心一惊,慌张的问道:“要,要多少种刑具啊?”
范进转过身,盯着司马南,冷冷的说道:“越多越好,今天晚上你就负责给我严刑拷打这小子,只要不弄死他,怎么痛快怎么来,打的越狠越好。”
司马南看了一眼少年,小心的试探道:“是不是打到他招供才停手?”
范进恼怒的看了一眼司马南,别过脸去,神色不快的回道:“招供?招什么供,他招供的东西我可不敢信。已经上了他一次当,还能被他骗第二次。你只管变着法的折磨他,只要没死,就给我无休无止的毒打,就算他求饶,也不准停手。”
司马南闻言,惊恐万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杨坚隐约中听到司马南的名字,睁眼望去,果然看到司马南畏畏缩缩的躲在范进身后,不敢直视自己。
老伯听到范进如此恶毒的言论,抓着中年狱卒的胳膊瑟瑟发抖,对少年的同情之心更加剧烈。他不敢也不忍心看着少年备受折磨,却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他的状况。
范进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兴奋的说道:“对呀,我记得你跟这小兔崽子之前就有宿仇,现在报复的机会到了,你还不好好招呼他?”
司马南连忙附和道:“是是是,范大人,下官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这臭小子,我今天可得好好伺候他。小吴,之前叫你准备的那些刑具都放哪了?赶紧搬过来,好好招呼这位杨公子。”
“大人,小的这就去拿。”中年狱卒领命而去。
司马南平复了一下心绪,劝道:“范大人,这里还是交给下官吧,您就放心的去管朝廷上的事,不用操心这里了。”
范进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郑重的吩咐道:“也好,我在这呆久了,容易暴露。司马南,好好管教这位杨世子,教他一些做人的规矩。下次我再来,如果这位贵公子服服帖帖的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谢罪。我会重重有赏。”
司马南恭谨的回道:“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将杨公子训诫的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忤逆大人的意愿。”
范进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嗯,一定要小心看好他,别让他跑了。这往后说不定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把事情谈妥。别忘了送点饭给他吃,别把他饿死了。”
“下官一定谨遵大人吩咐。”司马南躬身送别范进。
待范进走后,司马南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确定范进不会再回来了。司马南急忙喝止道:“停手,停手。”
胖狱卒停下手中挥舞的鞭子,好奇的看着司马南。杨坚感觉到鞭打终止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此时,中年狱卒正好抱着一堆刑具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抬了一锅烧红的碳,立在屋内之后,又默默的退出了房门口。
老伯惊慌的看着这些吓人的刑具。中年狱卒看了老伯一眼,愣了片刻,将夹棍等破坏力强的刑具摆在最里端。最外面摆放一些竹板,竹棍等较轻的刑具。
短暂的沉寂之后,胖狱卒一脸单纯的问道:“大人是要换刑具吗?接下来是打板子,还是上烙铁。”
司马南轻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慢悠悠的走到中年狱卒面前,问道:“小吴啊,我让你找的送饭的老头,找好了没?”
中年狱卒急忙回道:“找好了,他就在这。这是我同族的大伯,忠实可靠,口风紧,大人可以叫他吴伯。”
司马南有些意外,他本想借故支开这两个狱卒,可没想到,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司马南低头沉吟了一会,平淡的说道:“吴伯,你先给他喝点水。”
吴伯听到这声吩咐,急忙端起茶壶筛了一碗水,端到了少年眼前。杨坚看着老伯熟悉的面庞,心里又惊又喜,随即又有些担忧。吴伯慈祥的看着杨坚,小心的将水送到他嘴里,趁着司马南不注意,又偷偷的用衣袖将少年脸上的汗珠轻轻擦拭干净。
胖狱卒没有看穿司马南的想法,呆呆的问道:“大人,这烙铁还没完全烧热,还是先打板子吧。”
司马南沉吟了半响,方才缓缓回道:“等烙铁烧热了再说吧。你刚才抽他鞭子手也累了,先歇会吧。”
“谢大人体谅,”胖狱卒道谢完,又不安的问道:“只是我们现在就停手,万一被侯爷知道我们偷懒,会不会怪罪我们呀。”
中年狱卒见司马南有些为难,体贴的说道:“大人,我一个人行杖刑也没有问题的。”
吴伯闻言,急忙跑过来劝道:“小吴呀,人家刚刚才挨了顿鞭子,你现在又打他板子。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哪受的了这么重的刑呀。”
中年狱卒无奈的回道:“吴伯,侄儿知道您心地善良,心疼这位公子活受罪。只是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办法违抗呀。”
吴伯看了一眼少年,心有不忍,继续劝道:“可是你们再打下去,会把他打死的,到时候你们也不好交差呀。”
胖狱卒摆弄了一根竹棍,随意的回道:“放心吧,吴伯。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自然是有分寸的,保管让他痛到生无可恋,就是不丧命。”
吴伯见这些人不依不饶,心里更是着急。“可他还是个孩子呀,你们这么折磨他,他父母知道了得有多心疼啊。”
胖狱卒瞟了一眼少年,回道:“吴伯,他这种权贵富家公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平常一大堆人伺候,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滋润。现在受点苦遭点罪,也算老天爷给他的一点惩罚吧。而且这位杨公子估计平时也没少折腾人,吴伯何必同情他呢。”
中年狱卒发现司马南一直盯着吴伯看,心里一阵惊慌,急忙解释道:“大人,吴伯只是见这位杨世子年纪小,和他家里的孙子年龄相仿,所以才产生怜悯之情。大人千万别见怪。”
司马南温和的回道:“没事,吴伯面慈心善,是个好人,本官不会……。”
话到一半,司马南惊恐的发觉,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并且趁着众人说话的空隙,将杨坚松了绑。杨坚本来还在怀疑司马南故意停止了毒打,是想帮自己还是有别的计划。此刻,看到司马月茹竟然将自己放了下来,更是惊诧不已。
月茹温柔的扶着杨坚,倚靠着刑架徐徐坐了下来,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杨坚脸上的细汗。
司马南惊慌的问道:“月茹,你怎么把他放下来了?”
月茹抬起头,哀求道:“爹,他已经浑身是伤,您就别再打了,饶过他吧。”
司马南为难的说道:“月茹,不是爹狠心不放过他,是,爹也没办法不照做呀。”
胖狱卒见状,也附和着劝道:“司马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了。我们要是不对他用刑,那侯爷可就对我们无情了。咱都是小老百姓一个,谁也不敢得罪呀。”
月茹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厉,厉声问道:“你们不敢得罪威远侯,难道就敢得罪杨大将军?过不了多久,杨家和独孤家都会知道杨公子失踪了,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你们又该怎么交待?”
“这,这,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杨公子现在已经遍体鳞伤,这万一……。”胖狱卒惊慌失措的问道。
见众人没有反应,胖狱卒干脆跪到地上,向少年磕头道:“杨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都是范大人让我们对您动刑的,您千万别记恨我呀。”
杨坚像没听见一样,既不吭声,也不做出任何表示。急得胖狱卒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月茹跪直了身子,拉着司马南的手,哭求道:“爹,范进兄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您为什么要帮着他们。况且范进只是侯爷,杨公子的父亲是郡公,岳父又是独孤大人,论权势范进远远不及他们二人。单论爵位,他甚至都比不过杨公子。如果东窗事发,范进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我父女二人的性命。”
“爹!女儿求您别再对杨公子动刑了。”
胖狱卒听到此话,大惊失色,尖叫道:“啊?杨公子爵位这么高呀,那我们严刑拷打他,会不会被杀头呀。大人,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呀。”
司马南焦急的回道:“月茹,你说的这些,爹何尝不明白,爹也没打算动杨世子。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范进一回来,他该遭受的毒打一分也不会少,我们不但帮不了他,还会把我们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吴伯趁机劝道:“大人,既然这样,先让这位公子歇一歇,养一下伤吧。等那位大人回来,你们再象征性的打几下,能不能帮的了这位小公子,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司马南见众人都期待的盯着他,迟疑了片刻,淡淡的说道:“那好吧,杨世子你先休息一会,擦点药。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了,要是范进回来了,我,我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对你大刑伺候了。别,别怪我。”
杨坚平静的坐着,一语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司马南见少年不回应,也无可奈何。月茹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轻轻的拉开杨坚的白衬衣,倒在他的伤口上,手指轻柔的抹开膏药。吴伯见状,也悄悄的蹲下来帮忙。
司马南观察了一阵,发现少年手上青筋暴露,双臂紧绷,头上直冒冷汗。这才明白,杨坚之所以不搭理人,是因为他一直在忍着疼痛,没心思回应任何人。想到这,司马南心里释怀了,同时对杨坚又多了一丝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