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举听闻此言,知道宇文觉还没有完全死心,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辩解道:“陛下,纵使小儿与杨坚有私人恩怨,那也不能确认就是我范家算计他杨家。也有可能是杨家陷害我范家啊。”
杨坚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范举的幻想:“陛下,臣有证据证明,宁远伯蓄谋已久,陷害忠良。”
“杨爱卿有何证据?”
“臣昨日碰到那两个瓷窑匠人的家人,他们可以证明谋反一事,纯属造谣。”
范氏兄弟闻言,不免再次得意起来。这个杨坚,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只是蠢货一个。昨天他们发现那两家人失踪后,也着急了好半天。
后来还是范进想明白了,瓷窑那两个人的证词,陛下是不可能再相信了。不管是宇文护还是独孤信的人,抓到这些人也没有丝毫的价值。
范举态度傲慢的嘲讽道:“陛下,三日前宁都王妃已经用了这一招,没想到今日当着百官的面,这位杨世子居然还敢故伎重演。不知道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还是他们内部串供没串好。”
宇文觉此时对杨坚也产生了一丝不信任,态度也变得冷淡:“杨将军,你说的这些证据,恐怕难以服众吧。”
“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这两家人和宁远伯府的管家系远房亲戚。平日里甚少来往,一个多月前,那位管家找到那两个瓷窑匠人,说有好机会介绍给二人并且当场给了他们家人一大笔钱。不久,这两人就出现在伽罗的瓷窑里面,后面的事情就众所周知了。”
短短几句话,事情一目了然。众臣瞬间炸开了,范氏兄弟没有想到杨坚居然连这些消息都查到了,顿时就懵住了。宇文觉显然也被惊到,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伽叶和宇文毓自是喜上眉梢,兴奋不已。
独孤信深感意外,局面这么快就被扭转过来。他迅速调整好心情,说道:“陛下,这些证据足以服众了吧。小女伽罗就是被这些无耻小人栽赃陷害的。”
范进悄悄的看向其中一名朝臣,那人急忙出声辩护道:“陛下此案还有很多疑点,不宜过早下结论。那群贼人,还有城中失火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明白。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嫌疑仍未消除。”
伽叶一直闷不吭声,就是怕引起争议,此刻她再也忍不住顾虑,出声辩论道:“陛下,既然他们可以找人混到瓷窑当内应,自然也可以找人扮成山贼袭击村民。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我妹妹伽罗这些人才会碰到贼人,而其他人根本看不到的原因。”
范进眼见理亏,无法辩过对方,出言讥讽道:“王妃,你一介女流之辈,怎可立于朝堂之上,还在这大放厥词,不明白牝鸡司晨是什么意思吗?”
宇文毓听到伽叶被侮辱,一改往日温和的形象,冷峻的回道:“王妃与此案牵连甚广,本王已经奏明陛下,允其立于大殿之上,听候审判。威远侯如果有意见,可以找陛下要说法啊。”
伽叶有了夫君的支持,趁机反驳道:“侯爷又不是刚刚才看见我,怎么之前一直不提,到了这关键点才想起这一茬,是想转移注意力吗?”
范进又偷偷暗示了一下另一位大臣,那人会意,严肃的说道:“王妃,凡事要讲求证据,不能仅凭猜测。如果每件案子都如此轻率,那每年无辜冤死的人可就不计其数了。”
杨坚悄悄观察了一阵,察觉到范进的小动作,明白此人是范氏兄弟的同党。出言讥讽道:“范举刚才胡乱猜测的时候,怎么不见大人吭声?难道他冤死的人就不是人了?”
范进一招不行,又换了一招。“就当王妃所言不虚,那城中失火的事情如何解释。王妃不会又想说,这也是宁远伯找人干的吧。”
伽叶冷傲的回道:“也未尝不可。宁远伯可以为了自己儿子的旧怨,不惜找人诬陷杨将军的未婚妻谋反,就为了一报私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范进冷哼一声,不理会伽叶,转而看向宇文觉。“陛下,放火的朱木匠可是独孤伽罗的人,他现在畏罪潜逃,完全是他们自己内部的责任。如果这也能赖到别人头上去,老臣真的是不服。”
“朱木匠也可能是……。”伽叶正待申辩,突然察觉到杨坚在向自己使眼色,又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便不再往下说。
范进见状,以为对方理屈词穷,更加的咄咄逼人:“可能是什么,王妃又准备凭猜测,将人定罪不成?”
话音刚落,杨坚平淡的声音刹住了威远侯的气势。“陛下,纵火之人已被臣拿下。此人是朱木匠的邻居,他已经招认是宁远伯之子范通指使其入夜之后烧毁朱木匠的房舍。”
宇文觉听到此话,大为震怒,对范举仅存的那点信任,也瞬间消失。“什么?连这也是假的。范举,你到底欺瞒了寡人多少事情?”
范进仍不死心的辩解道:“陛下息怒,这只是杨坚的一面之词,不能就此认定宁远伯就是幕后主使。”
杨坚平静的回道:“陛下,那纵火之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屠户,臣在抓获此人之前,他已经在清乐坊流连数日。如果不是被人收买,他一个贱民何以能在那种达官贵人出没的地方,如此大手笔的花销。陛下如果还有疑虑,不妨叫此人来对质,个中细节,一问便知。”
独孤信趁此良机,向众臣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陛下,杨坚说的对,他一个粗野草民如果当真没有见过伯爵公子,必定是编不出什么谎言来。以目前的证据看来,宁远伯府公子、少夫人、管家还有那个郑屠户等人,都参与了构陷小女伽罗的阴谋。臣恳请陛下,将这些人全部捉拿归案,还小女一个公道。”
百官之中不少高官都是独孤信一党,更有不少老臣与独孤信交好。听闻独孤信此言,纷纷站队拥护以表忠心。
范氏兄弟的党羽,此时也出来反对道:“陛下,辅城王之事还没弄清楚,不可妄下结论。”
“对了,我怎么把阿邕给忘了。阿邕,你之前为什么会向宁远伯承认参与谋反?”
宇文邕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已经将杨坚的想法整个串了起来。联想到杨坚之前和自己打哑语时,商议的对策。心里打定了主意。“回陛下,宁远伯派人告知臣弟,如果不承认参与其中,伽罗姑娘将会惨死狱中。臣弟为免无辜之人枉死,只好曲意逢迎,待见到圣驾再行辩驳。”
杨坚悄悄和宇文邕对视了一眼,淡然说道:“臣也接到和辅城王殿下同样的威胁,所以臣抓获证人后,并不敢贸然行事,以免对方狗急跳墙,杀害无辜。”
独孤信见机会来临,煽情的说道:“陛下,宁远伯为一已私利,不惜阴私残害小女,胁迫辅城王殿下和老臣未来的女婿。他这是要将老臣和宁都王都一并拉下马,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啊。臣再次恳请陛下,严惩此人,以正朝纲。”
独孤信的党羽见状,皆附和道:“独孤大人所言极是,臣等赞同。”
另外一群观望的大臣,眼见太师都没有出声阻挠,也趁机表态:“臣等附议。”
宇文觉本就气恼范举欺骗自己,如今百官众口一词,他也不再纠结,冷酷的说道:“来人,速至宁远伯府将范通、司马月茹、伯爵府管家缉拿归案,着有司调查此事。宁远伯撤职查办。待案情明了,一并发落。”
宇文护突然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威远侯?”
宇文觉沉思片刻,回道:“威远侯暂且停职,回府闭门思过。待有司查明此案,再行定夺其罪。”
范进松了一口气,低头谢恩道:“谢陛下恩典。只是陛下,辅城王私自练兵虽然不算大过,也不该放纵。杨坚纵然没有谋反之举,可是他行为放荡,胆大妄为也该受到些惩罚才是。”
宇文护小声提醒道:“陛下,稍加惩戒一番便是。”
“宇文邕禁足一月闭门思过。至于杨将军,独孤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宇文觉说完,悄悄看向独孤信和杨忠征求意见。
宇文护体贴的建议道:“陛下,杨坚是独孤大人未来女婿,他怎么会忍心处罚。杨大将军劳苦功高,如果将杨坚降职似乎也不近人情。不如就将他关押三天,小惩薄戒也好有个交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好,就依太师所言。杨将军你就在大牢里委屈三天吧。”宇文觉说完,宣布退朝,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大殿。
这一次上朝,是他唯一一次从头到尾都由自己做主的朝会。那些老家伙终于也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了,总算能压他们一头了。
虽然发现范氏兄弟并不是靠的住的人,可是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杨坚还是挺不错的,还有阿邕、阿毓哥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关键时刻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看来李植、孙恒他们两没说错,这些都是可以拉拢的自己人,不应该胡乱打压。以后行事之前还是应该多问问他们的意见,免得又被这些老家伙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