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明,韦孝宽和达奚武两军皆打探到昨日的战况。又加上几天前有消息从长安传来,陛下这次大赏杨家而对其余将领的军功孰若无睹。两军的众将都忍不住破口大骂。韦孝宽背对着众人盯着墙上的地图,一语不发。
“将军,这些年来您一直被打压不给升官也就算了,现在连赏赐金银珠宝都没有您的份,真的是太过分了。”
“就是啊,那杨家凭什么独占这份功劳,又不是他杨忠一个人在打仗?”
“十几箱珠宝,都赏给一个人。朝廷这么有钱,就算不封赏我们,多给点军饷也行啊。要是再这样下去,谁还肯拼死拼活的守在这。”
“听说这一次,杨忠那宝贝儿子也跟着过来赚军功,脸还真够大的,得了这么多便宜还嫌不够。这下可好,被齐军合围了吧。老天还算有眼,多少给他们杨家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这军功不是那么好白赚的。”
“是啊,就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也想跟兄弟们抢功劳,就该让他见点血,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我看这一次,这小子没准都吓的尿裤子了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出来丢人现眼。”
众部将你一言我一语的发着牢骚,痛骂杨氏父子,丝毫没有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诸位将军好大的怨气啊。”话音刚落,贺兰祥掀开军帐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将军。
众将见到来人,皆低头行礼。韦孝宽听到声响,猛的转过身快步迎了上来,惊讶的问道:“贺兰将军?你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
贺兰祥顺着韦孝宽请的姿势,往里走去。“我看各位聊的正起劲,也就没让他们通报站在帐外等候了一会。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车骑将军杨坚。诸位有什么不满,不妨当着他的面直说。”贺兰祥平静的说道。
杨坚礼貌的向众将行礼,刚才谩骂的几个将军此刻见到了谦逊温和的杨坚,反倒没了脾气一脸尴尬的向对方回了一礼。
韦孝宽看着从容淡定的少年,心里一紧,恭肃的向对方拱手致歉:“杨将军,韦某驭下无方,还请恕罪。”
杨坚面带微笑,平和的回道:“韦将军不必介怀,小小误会,何足挂齿。”
韦孝宽听到少年的回话,更加确信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心中不由的警惕起来。“杨将军真是胸襟宽广,韦某自愧不如。”语毕,韦孝宽对着手下高声喝道:“来人,将刚刚乱嚼舌根的几个混帐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冲上来准备羁押刚刚开口谩骂的几个将领,众人内心有些惊慌,眼神里满是愤恨。
杨坚见状,急忙伸手阻拦。“将军且慢。这几个将领只是抱怨几句并无过错,韦将军为何如此重罚他们。”
韦孝宽目视前方,一脸严肃的回道:“这几人身为武将不思报国,建功立业。反倒在这胡说八道,惹事生非,就该严惩。”
“赏罚不公,人心浮动,本就是人之常情,韦将军不必如此谨慎提防。而且我们此行前来是带来陛下的赏赐之物,奖励众将士。将军这个时候严惩几位将领,是否有些不妥呢?还望韦将军三思。”
韦孝宽内心一震,惊愕的问道:“赏赐之物?”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贺兰祥,此时也忍不住插上几句嘴:“是啊,韦将军。陛下赏赐了杨家之后,想要再行封赏又不知该如何犒劳几位将军和其他将士。杨将军于是提议将杨家所得恩赏悉数分发给一起抗齐的众位将士。陛下欣然应允,所以特派我等将赏银和军需粮草一同运到前线。”
说话间,已有军士将珠宝都抬进大帐内。众将士听到此话,再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一个个都惊的目瞪口呆。
韦孝宽难以置信的看着贺兰祥,小心的问道:“贺将军的意思是,杨家所得的赏赐之物,分成了三份,这是其中一份?”
贺兰祥平静的回道:“你说的没错。平均分成三份,杨忠将军的那一份已经按照功劳全部分给了下面的将士,杨家分文未取。不知韦将军还有何疑虑,尽管直说。”
韦孝宽此时心里五味陈杂,他定了定神,转向了杨坚,躬身行礼道:“韦某替手下的众将士,谢过杨将军大恩。”
杨坚赶紧扶起韦孝宽,温言劝慰道:“将军不必如此,这是你们应得的。家父与将军一同驻守东疆,抵御齐军。将军的苦楚和难处家父自然知晓,还请将军不要多心。”
“杨将军如此体谅,那韦某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这份好意了。他日杨将军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韦某必当报答。”
其余众将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脸上皆有愧色,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道:“杨将军宽厚仁义,我等羞愧不已。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恕罪。”
杨坚一一将众人扶起,好言劝道:“诸位将军性情直爽,坦诚相对,何罪之有?既然大家同朝为官,理应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怎可因为一些小事而伤了和气呢?”
“杨将军说的对,大家都是自己人齐军才是我们要对付的敌人。诸位将军何不放下旧往,一同为国效力呢。”
韦孝宽和部将们对视了一眼,躬身齐声回道:“末将谨遵大司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