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一处酒楼,毗邻长安主街闹市区,楼上雅间视线极好,能够俯瞰到几条最热闹的大街。一个白衣玉冠的贵族少年,一脸深沉的坐在雅间内慢慢品尝着美酒,旁边侍立的随从,站立在角落处,满脸担忧。
伽蓝带着凌云一脸颓然的出现在了长安主街上。她刚刚从李澄那过来,自从知道杨坚只是个依附家族毫无主见的男人之后,她又开始摇摆不定了。正好李澄总是见不到伽罗,想从自己这打听点什么。她也就顺势和李澄倾心交谈起来。
“凌云,刚才聊天你也听到了,其实李澄和伽罗在一起也很不开心的,看来他对伽罗也不是那么满意,你说对不对。”
“七姑娘老是躲着李世子,也难怪他不开心。”
“其实他对我也挺欣赏的,你看他对杨坚的艳羡之情,还有对伽罗隐约有些抱怨之意就知道。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定好了,他说不定更愿意娶我而不是伽罗,你说是不是?”
“姑娘这也许是你们不那么了解,所以才互有好感。当初杨世子刚进京,您对他不也是倾心不已吗?而且,现在李世子都快要和七姑娘定亲了,就算你们互相有情,那也没有机会了。”
“我就知道,如果不是伽罗,李澄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你看他现在对我都有些客气生分了,肯定是对我动了情,害怕不能自持,所以才保持距离的。”
“姑娘,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放下执念,好好关怀一下杨世子,毕竟他才是您未来的夫君啊。”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这么好的夫君,有钱有势、善解人意又有情义,为什么要把他指配给伽罗,不给我啊。”伽蓝一边痛苦的说着,一边仰着头,望向天空。突然,她的眼尾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云没有发现异样,急切地劝道:“姑娘,别这样,杨世子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伽蓝打断凌云的话,惊喜的说道:“那不是辅城王吗?他怎么独自一人在那喝闷酒呢。对了,李家来提亲了,就没他什么事了,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姑娘,您又准备……。”
“放心,我只是想去安慰安慰他,顺便告诉一下他,伽罗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别再痴心错付了。”
伽蓝说完,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衣饰,徐徐走向了酒楼二层的雅间。宇文邕看着迤逦而来的伽蓝,心里有些纳闷。自己明明约的是伽罗,说的正好是她姐姐伽蓝的事,为什么现在出现的是她?
伽蓝缓缓坐到宇文邕对面,温柔地说道:“殿下还是悠着点,喝酒伤身。”
宇文邕继续低头倒酒,慢条斯理地问道:“伽蓝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伽蓝刚巧路过此地,见殿下独自饮酒,所以特来劝慰一番。殿下,我知道伽罗就要许配给李家了,您心里难过,可是也要保重身体才行啊。”
宇文邕惨然一笑,停顿了良久,方缓缓开口道:“伽罗,她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殿下不用担心。她和李世子现在是越来越难舍难分了,以后成了婚也必定会琴瑟和鸣,夫妻情深的。对不起啊,殿下,我一时失言,忘了你和伽罗……。”伽蓝兴奋地说到一半,假装失言状。
宇文邕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姑娘,心里冷哼一声,淡定地说道:“姑娘不用担心,我和伽罗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并无其他。”
“殿下,您就无需再隐瞒了。伽罗和殿下私奔那一次我就看出来了。”
宇文邕听到私奔两字,心头一惊。面上却一脸冷静的向他的侍从递了个眼色并吩咐道:“何泉,去外面守着。”
“私奔?伽蓝姑娘从何得知此事?”宇文邕一脸好奇的看着伽蓝。
“伽罗都和我说了,那一次她本想和殿下远走高飞,只不过事不凑巧被杨坚给撞见了,所以只好谎称去上香,我长姐为了维护独孤家声誉,也只好帮着隐瞒。”
宇文邕一字一句的听着伽蓝在那胡扯,心中更加确信了事情的真相。“这么说,伽蓝姑娘得知此事是伽罗透露的,而不是出自杨坚之口了?”
伽蓝满脸鄙夷的回道:“他那个傻子,知道什么?被人骗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宇文邕看着对面的姑娘自作聪明的样,只觉有些可笑,同时也为杨坚感到可惜。“看来姑娘对杨世子颇有微词啊,小王一直以为你们两感情很好呢。”
伽蓝见宇文邕表情冷淡,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火,连忙掩饰道:“殿下,伽蓝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您还记得酒楼那一次吗?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三个姑娘给坑了,你说他是不是特没出息?”
宇文邕没有回答伽蓝的话,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套着她的话:“后来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给翻盘了吗?这样看的话,他还是挺厉害的吧。”
伽蓝没猜透宇文邕的心思,继续不屑的说道:“厉害什么,不就是仗着我爹和杨叔父的权势,才得以脱身吗?”
宇文邕不想再听她抱怨杨坚的不是,随口就话题转了过去。“你刚说三个姑娘,是哪三个?”
伽蓝见宇文邕,终于问到关键处,便脱口而出:“伽罗、月茹还有那个崔小姐。”
宇文邕立马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见过那个崔小姐?那为什么当时……”
“我这也是没办法,伽罗是我妹妹,我只能帮着她隐瞒。我知道伽罗那天是想约殿下密谈的,至于我和月茹都只是个幌子。我本以为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也没多想。没想到她把我们凑到一起,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杨坚。”
“你的意思是伽罗传信叫你们去酒楼,然后设局算计杨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天月茹姑娘为什么又要和伽罗唱反调?你知道伽罗想害杨坚为什么不阻止呢,毕竟杨坚和你关系非同一般。”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伽罗对殿下一往情深,李澄过来提亲,她一开始是拒绝的。所以她一直让我帮忙挡着李澄,为此害得杨坚还误会我和李澄。后来伽罗私奔的事情被杨坚搅黄了,也就对他怀恨在心。”
“你知道他们两原本就不和的,又因为此事结了仇,所以就想出这样一箭双调的计策。至于月茹,她们两不过是在演戏,如果事情太过于完美无暇,岂不惹人怀疑。”
宇文邕听着伽蓝一直在那鬼扯,大概也明白了,其实杨坚也没那么痴迷她,至少很多私密的话,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以至于这个姑娘,自以为是的在自己面前当个跳梁小丑,都不自知。
宇文邕虚情假意道:“伽蓝姑娘真是玲珑心思,这么巧妙的局,随随便便就被你给拆穿了,本王真是佩服。”
“哪及殿下聪明睿智,一说就透。那杨坚要是有殿下一半聪明,我也毋需在此神伤了。”
“姑娘多虑了,杨世子虽然有些不足,也还算得上青年俊杰,姑娘不必艳羡他人。”
“他哪有一些俊杰的样子,和殿下比,身份不够高贵,志向也不够远大。和李世子比,家中不够富有,上进心也不够强。”
宇文邕听到这,暗暗感叹这个独孤伽蓝还真是个蠢女人。和杨坚亲密接触那么久,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对方。“既然这样,那姑娘为何还一直吊在他身旁。”
“我这不是缓兵之计吗?如果殿下愿意,伽蓝可以与殿下……。”伽蓝说到一半故意停了下来,眼神柔和的看着宇文邕。
宇文邕假装受宠若惊的回道:“伽蓝姑娘,小王如今还沉浸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恕小王无法接受佳人的好意。”
“殿下误会了。伽蓝的意思是,既然伽罗不喜欢李澄。如果殿下肯与伽蓝联手,我们一人拿下一个,那岂不大功告成了。”
“原来姑娘是想要和李世子成就一段姻缘啊。那杨世子该怎么办?”
“管他去呢。谁叫他家送来的礼单东西那么少,要是殿下助我搞定李家,到时候光彩礼这一条就可以让他难堪了。”
“礼单?“宇文邕有些诧异。
“是啊,杨叔父离京之时,送了一份礼单过来,以防他出战在外的时候,婚事发生变动。李家知道后,也送了一份过来,足足高出杨家一大截呢。”
伽蓝自顾自的说完,发现宇文邕并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继续接话。回过头一看,伽罗正红着眼圈,一脸伤心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