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背后有人】
这晚回到家里，我爹出奇意外的没有责难我回去的太晚，他一个人点着红蜡烛在我家堂屋里，踱着步子，踱来踱去，看我安全到屋，这才定下心神。
“跟你二叔一起出去啦？”我爹没好声气的问我，虽然语气不好，但好在他没有乱发他的臭脾气。
“嗯，跟二叔一起。”
“情况怎样？”
“什么情况？”我有意打岔，我心里揣摩着，我爹可能也知道我和二叔是去断魂岸上看赵老七那小鬼的动静去了，所以才会这样问我。
“就是断魂岸那边小鬼的情况。”
我于是将看到的东西，详要的跟我爹说了一遍，我并没说那小鬼就是赵老七，我怕我爹又念及他们一家人可怜，说我满嘴胡言，凶我。再说赵老七变成今天这样，其中多少有关于我隐情，我也实在不好和我爹说，要是说了，以我爹的脾气，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我爹听我说完，叹了一口气，说：“快去睡吧！”
我也不磨蹭，就去睡了。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我才爬起来，在寨子里遛了一圈，看寨子里各门各户都在做驱邪避鬼的防备，门头上都挂起了晒干的蒿子，这东西据说有驱鬼的功效，夏日里点燃也能驱蚊子，门板上也都贴了门神和驱鬼的符文，各家子这时都把本来要杀了吃的大公鸡当成了宝贝，留下来细心呵护看养。
到了这天晚上，赵老七这小鬼，就比昨天出来的更早，天刚撒黑，他便鬼哭狼嚎，提着那盏红灯笼，飘飘荡荡从狐狸坡上走下来，映着灯笼的光，眼尖的人还远远看见他身后跟着一条狐狸，这赵老七果然和狐妖混在一起，这条狐狸八成是他的主子，就算不是，也一定和他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我看天一黑，赵老七身后又有狐妖出现，这得赶紧去找我二叔。
我刚冲出保管的大院的门，小牛子这时就从身后跟了上来：“翔子，怎么不叫上我啊？”
我一看是小牛子，便说：“这不是火急火燎的，忘了嘛！”
“你可真不够意思啊！昨晚上去断魂岸看赵老七那小鬼了吧！也没叫上我。”
“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和二叔又走的突然，没来得及叫你呢，这不今正好让你赶上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相请不如偶遇。咱们这样铁打的哥们，不是情况太突然，太紧急，我能忘得了你啊，还！”
小牛子嘿嘿一笑。
我和小牛子一路小跑，很快来到了我二叔家里，到我二叔家里时，我二叔已经准备好了家伙行头。
“二叔，赵老七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只狐妖呢！那畜生，八成是他的主子。”
“我估摸着也是，走，咱们看看去。”
二叔今晚看起来精神十足，他似乎早就知晓了我今晚一定会来，因此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一大盅茶在那里，临走前要把这茶喝了。
“还喝啊？”
“对啊！还指望着你的童子尿呢。”
我就知道二叔是这个意思，这时我看看身旁的小牛子，对二叔说：“这茶还是让小牛子喝吧！二叔，我敢保证，小牛子绝对还是童子鸡，他的尿肯定能发挥出童子尿的十成威力。”
二叔看看我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我于是将茶盅递给小牛子，他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接过茶，一口气咕咚咕咚，就将这茶全都喝了下去。这茶也还真是见效，半路上小牛子就尿了满满一竹筒，他的尿简直骚气冲天，我本来是站在他身边看他尿，才站了分秒钟的功夫，就已经被熏得站不住了，这果然是正宗的童子尿，也只有他自己受得了那股骚气。
等到到了断魂岸，我们依旧藏身在那蒲笼芦毛翦丛中，赵老七还是坐在那块大黑石的石背上，手举红灯笼，凄厉的嚎叫大哭，他身旁跟着的那只皮毛银白的小狐狸，倒是显得安静乖巧温顺，看了不禁让人有些爱喜。
赵老七的脸换了那婴儿的脸皮之后，虽说脸上没了可怖丑陋的裂纹，但是赵老七全身流动的毕竟是腐臭的血肉，此时才不过一天的功夫，这张脸皮由于没有养分的滋润，已有些干瘪瘪发皱了，眼眶四周的皮色已经开始变黑，从眼圆向四周伸长出细长的裂纹，样子看起来更为可怖吓人。
“叔，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小牛子有些好奇的问。
“估计又要鬼换面了。”
“他现在的这张脸就是他昨天晚上换的。”我补充跟小牛子说道。
“他难不成要天天换？”小牛子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
“正是，他已经成了被操控的尸儡卒子，全身是腐臭的血肉，新换了脸皮，由于没有我们阳世人一样养分的滋养，这面皮用不了多久就会干瘪发皱，戴在脸上，是再难成人型的，所以他必须通过不断的换脸皮，才能保持人形不变。”
“唉呀妈呀！没想到这鬼娃子也这么爱好，还爱美呢！”小牛子惊叹道。
要说这晚，我们先是在这断魂岸的滩头等了一阵，我本以为还要像昨夜一样苦等，却不想，赵老七今晚只是在这断魂上呆了时间不长的片刻功夫，他提着灯笼照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看了一阵，越看越是心烦气闷，到后来看着自己丑恶的样子甚至有点害怕惶恐，想不到赵老七这小鬼还真跟女人一样有着这爱美的心思，看自己样子越变越丑，他心里也会害怕恐惧。
一阵害怕恐惧过后，赵老七突然仰面朝天，对着天边的月牙儿嘶声长吼，然后用锋利的爪子撕下这张面皮，露出满脸的腐肉，等到地下再次涌出蛇虫鼠蚁的毒物被他反噬之后，他就在怀里又掏出了一张婴儿的脸皮，然后换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张脸皮也同昨晚他拿出来的一样，皮色鲜嫩红润，面皮上的五官还没有长成型。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惨死在河滩上那一对双胞胎中，另一个婴儿的脸皮了，这赵老七变成小鬼之后，果然更是阴毒，他鬼换面的这一过程看得小牛子直反胃恶心，想吐没吐出来，我由于昨夜看过了，这时到不新鲜，只是看小牛子恶心难受的样子，我有些觉得好笑。
不过，赵老七今晚的鬼换面过程，虽说同昨夜一样，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心中还是产生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既然赵老七昨夜换上的面皮，因为得不到阳世人正常的养分滋润而变得干瘪发皱，再成不了人形，那么赵老七今晚拿出来的这张婴儿面皮，为何能如此新鲜红润。顺着这个疑问刨根问底下去，赵老七作为仅仅残留一丝意识的小鬼，他肯定不知道该怎样将人皮保鲜，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帮他，我想来想去，这背后的人除了他爹赵老四之外，是绝不会有其他人了。他们老赵家一家人本就身世凄苦，好不易有赵老七这么一个还算是正常的孩子，赵老四对他一定是极为的疼爱，为了自己疼爱的儿子做这些事，也是情所当然。想必赵老七手中的灯笼，也是赵老四一手准备的。
想到了这些，我开始觉得赵老四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可怕，因为他既然为赵老七做的这些事，也就说他对这些事情是极为通熟的，如果不是一个精通阴阳术数的行家，他又怎么会知道鬼换面，还专门为赵老七准备好了换面需要的人皮，更为赵老七准被好了大红的灯笼，以便他能鬼打灯、夜探路。
也就是说，赵老四这个人除了像人们传闻的一样，对医术极为精通在行，同时他更是一个精通阴阳术数的高人，由此一来，这外表看似丑陋柔弱，让见者无不可怜的赵老四，他这么多年来也真是隐藏的够深了。
一个像他这样矛盾复杂的人，应该怀有极强的自尊心，他能隐藏着自己高深的本事，过着这样凄苦的生活，还要受尽世人白眼屈辱，他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要达成。要说他别无所图，只是纯粹自卑隐世，这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那么像赵老四这样一个隐世高人，又有着那么复杂悲戚的身世以及家族背景，他所做的这一切，要图谋换回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这，谁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