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值，不是为了巩固地位，而是教这些老顽固怎么做人。

暮色后，李天行独自一人来到户部，看见冯月清还在看账本，没休息。一个杀官员，图钱财的人，想不到也如此兢兢业业。

“冯月清。”

“嗯？”冯月清抬头，看到李天行大步走进来，连忙过来参拜：“臣冯月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到桌旁，看到的是账本上勾画的无数的圈圈，还有注解，李天行不禁问道：“这些账本有什么问题，还需要重新校对么？”

冯月清说：“皇上，这些账本都是数年积累下来的，臣接手的时候，每个一个账本是清楚的，所以，臣不得不一一校对，并且查清楚每一笔账的出处。”

李天行觉得没必要这样：“这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国库的银子越来越多，你何必在意这些呢？就算是查清楚了，还能追的回来么？”

“非也，臣看这些账本，不是为了追回那些平白无故丢失的银两，而是了解朝中花去银两的这些人，在今后打交道的时候，可以多个心眼。”

冯月清指着其中一行：“皇上，你看，陕西巡抚杜亮在任职期间，多次向朝廷借取银两，说是用于修缮太祖皇帝亲笔题写的山庄，五年下来，耗资竟达四百万两。臣对银两之事尤为敏感，任何山庄都不会有这般的工程。”

李天行嗯着：“我知道这个人，过去当天策卫的时候，听老统领说起过。杜亮，他每年的考评都是优异吧，监狱向来都是空的，而且他很会做人，当了半年的县太爷，升到了知府，再后来，不足一年又升到了巡抚，这个人升迁可是够快的了。”

冯月清端过来一碗水：“皇上明鉴，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使包拯在世，也不能做到。就因为他太完美，所以引起了臣的警觉。”

好啊，大臣肯用心，这要省去李天行很多麻烦。李天行正要走出户部，却被冯月清给叫住了：“皇上。”

“怎么？”李天行转身，有些奇怪。

冯月清说：“臣恳请皇上，允许臣去往陕西，查清这四百万两银子的事。”

“那怎么行，你现在是户部尚书，你走了，户部一大堆的事交给谁。我可指望你替我看管国库呢。”

冯月清跪下：“臣得到陛下的再生之恩，又得知遇之携，感激涕零。所以，臣定要为皇上尽忠，这个案子，除了臣，朝中并无一人能做到。”

既然如此坚持，李天行也只好照准了。有些奇怪，怎么这件事偏偏在李天行过来看他的时候才说，而不是早朝的时候上奏。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冯月清成了钦差，一刻也不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坐马车出门。其实，杜亮这个人，跟冯月清还是一榜同年的进士，二人关系不错，这些年来的书信也是来往不断。冯月清有心劝他悬崖勒马，省的自己不能善终。

两次写信过去，杜亮都没有回，冯月清这才请旨去见他。

几天的马不停蹄，冯月清这把好骨头也算挺了下来，进巡抚衙门的时候，当差的还阻拦他。

“哪儿来的？”

“大胆！”冯月清的随从瞪着眼睛喊道：“瞎了你狗眼！这是钦差大人，当朝一品，户部尚书领军机大臣！”

门口的几个衙役吓的给跪下了。

冯月清来这里代表皇帝，底气也足：“我问你，你们大人呢？”

“回钦差老爷的话，我们大人正在里面呢。”

冯月清昂首阔步的朝里面走，就看到杜亮搂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大堂上喝酒看杂耍，一个堂堂的巡抚，朝廷的封疆大吏，竟然这般没有体统。不止他一个，两边还有不少官吏，最小的也是个知县。

走在人群最中间，冯月清语气冷漠：“都给我停下。”

同时，身边的侍卫指着在场众人：“钦差大人有令！所有人都停下！！”

停是停了，可是这些人都喝的醉醺醺的，杜亮一脸酒气，眼睛都迷糊了，看不清来人：“谁啊？那么跋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本老爷的巡抚大堂，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给我叉出去。”

冯月清走上去，用酒水洒了他一脸！

这让杜亮何其冲动，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老兄弟：“你……你是老冯？你不是在太原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哦……呵呵，你是来看我的，哈哈哈，咱们兄弟多久没见面了，一起喝。”

冯月清扫向身边几个侍卫：“把这些喝醉的人，都抬到偏殿去，给他们醒醒酒。”

给杜亮服了醒酒的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才算是彻底清醒了。知道冯月清现在贵为钦差，已经今非昔比，匆匆前来叩拜：“臣杜亮，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冯月清一施手：“起来吧。”

杜亮撩起衣袖：“冯兄，自徐海一别，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怎么着也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年，我可得了你不少的好处啊，不过你放心，兄弟现在当了巡抚，也不缺钱了，一会儿我就让人拿二十万两银票过来，你带回去。”

冯月清看他的猥琐样子就不得劲：“我不是来打你的秋风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把朝廷的钱给还了。”

“什么？兄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啊。”

“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一点。”冯月清摆正姿态：“你当巡抚的这几年，没少向朝廷伸手要银子，可我是从月湖山庄里的，也没看到有修缮过的痕迹。你这四百万两银子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当我不知道？”

“兄弟，我……”

“有本事你自己赚钱，向朝廷要算什么本事。我这次领了皇命，就是跟你追缴国库的银子的，一句话，四百万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也不行。而且，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凑齐了，我好回去复命。”

杜亮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冯老兄，你这是让我为难啊。你在太原府干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你当你就一身干净了？不错，银子是我吞了，当官的规矩，你知道，我也知道，没必要在这里说这种话。”

“这么说，这银子你是不打算还了？”

杜亮收起笑容：“没错。怎么着，你是要锁拿我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