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晦未料竟如此轻易得手,铁剑长驱直入架在关子建的脖子上。
“叫你的人卸下武器。”王晦道。
“不可能。”关子建斩钉截铁道。
忽然之间,士兵的武器纷纷坠地。
“你们在干什麽?立刻把武器捡起来。”关子建大喝。
“不是,我的手……手不听使唤。”士兵慌张道。
“我也是。”士兵们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手。
“发生什麽事?你们的手怎会无力。”关子建道。
一名将士弯腰想捡起火枪,膝微曲,脚软跪地难以直立。
三分之二的禁军倒地不起,只剩左翼的士兵仍手握兵器全神戒备。
王晦这才发现左翼士兵的皮甲与神机营相似,却在衣襟的材质稍有不同。
“你这是什麽妖法。”关子建见状质问王晦。
“不是出自我的手笔。”
王晦心想莫非是夜行侍的独特暗杀技巧。
“是我。”一名拉紧弓弦的神机营将士道。
王晦与关子建转头看向这名神机营将士。
“雷行绛你对我们做了什麽?”关子建怒道。
“做了胜利的唯一办法。”雷行绛笑道。
夜行侍三人现身,卓山萌站在全神戒备的左翼士兵之前。
“空气……有…毒。”卓山萌道。
“果然……”关子建怒不可遏。
“火药之中掺有曼陀罗的香气。”青萝道。
“不愧是杀人如麻的夜行侍,鼻子灵,见识广。”雷行绛道。
雷行绛。
神机营参将雷因第十三义子。
雷因戎马二十年,膝下苦无子,收十三名英勇少年作为义子,传授家传武学与火药秘方。
十三子之中,雷因会选择才德最为优异的义子作为官爵继位者,而雷行绛最晚入门,年纪却最长,为人城府冷酷,功绩尚不如十二名义兄。
直至今日。
雷行绛半脸俊俏,另半张脸却给一条伤痕把眼睛与脸颊撕裂开来,眼球裸露圆睁,模样恐怖骇人。
“你居然对我的人马下毒。”关子建抚胸喘气。
“无毒不丈夫。”雷行绛道。
王晦突进,挺剑冲向雷行绛,但踏出三步步,发现脚根虚浮无力,脑部一阵晕眩,急忙停住身子。
“倏”弓箭破空射出。
箭乃雷行绛迎面所放。
王晦与雷行绛距离仅五步,弓弦有七斗之力,而这记羽箭短距离射中王晦毫无防备的胸中。
雷行绛刻意偏开王晦的致命部位,贯穿了王晦肺部。
王晦中箭,虚弱喘气,长剑拄地,尚存一气悬着,续战意志坚定,硬是不肯倒下。
雷行绛左手不从箭袋抽出羽箭,从怀中迅速拔出短火铳,将准心瞄准夜行侍。
“别轻举妄动。”雷行绛道。
“我们没动。”青萝道。
“我没看到任何夜行侍。”雷行绛道。
“什麽?”李字夜行侍一脸疑惑。
“你们对毒了解,我要杀死你们代价惨重,而我不想损失一兵一足,我既得王晦,夜行侍对我不重要。”雷行绛道。
“成交。”青萝道。
此时一人从山坡跑下,手里还拿着长剑,正是黄澄。
黄澄担心王晦的安危躲在火枪射距之外,见王晦受伤,而夜行侍全漠视不动,赶忙想上前援助。
“开火。”雷行绛眼角一瞄,冷漠下令。
神机营火枪兵射出一轮子弹,黄澄还来不及伤到任何敌人便倒下。
“你……”王晦动怒。
“怎麽了?鬼才王晦。”雷行绛戏谑道。
“我还能战。”王晦道。
王晦将箭之尾羽拗断,长剑拿在手中,前进一步,斩倒了数名火枪兵。
要王晦前进一步,体力尚可,但若要踏出第二步,实是让他头部晕眩。
王晦只能虚张声势道:“我倒下之前会杀尽你半数部下,你打的如意算盘要泡汤了。”
这并非谎言,前提是雷行绛的部队站着不动让王晦能够近身。
“要死还那麽多事,乖乖等死,岂不美哉。”雷行绛道。
“我有条件。”王晦道。
“说。”雷行绛道。
“除了夜行侍我还要你在放一人。”王晦道。
“谁?”雷行绛道。
“夏雨生。”王晦道。
王晦自己将死,黄澄又白白葬送性命,至少只有一人也好,王晦想让人记得书院曾经的改革成果。
“名不见经传的名字,除了你我不需要任何无名之辈的脑袋。”雷行绛打个哈欠道。
“夜行侍帮我最後这个忙。”王晦道。
穆天寒在青萝的耳边轻声讲了几句话,青萝细思後点头。
“这忙我帮,穆天寒丶李把夏雨生带下来。”青萝道。
“直接走西边小径快速下山,否则林淡的人马发现,到时我也救不了你们。”雷行绛道。
西边小径距此还有数百尺,但走在小径比穿梭於林间快得多。
青萝下令:“西边小径,走。”
夏雨生在八百公尺外的山头,距离虽远,但他看见王晦战败,黄澄送死,也知道虽然慢上几步,可他也能够像黄澄一样舍命救王晦。
但是夏雨生看见了黄澄的死状,心中胆怯,不敢上前,只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晦是夏雨生的心灵支柱,是强大的象徵,王晦已败,夏雨生登时意志消沉如行尸走肉。
最後只能任凭夜行侍将他带离岳麓山,连王晦死前最後一眼也没看见。
夏雨生嘴中喃喃自语:“对不起,晦师兄。对不起,晦师兄……我太懦弱了,我救不了你,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万分对不起……私塾我是办不了的,晦师兄,我一定要报仇,让洪武付出代价。只要利用这无空真经,一定,一定,一定能让朝廷易主。”
“复仇”二字一笔一划刻画在夏雨生的心中。
此时林淡的人马赶到,见王晦身中一箭仍气昂伫立,手中之剑隐藏神威。
而大半的部队都倒地不起,只剩雷行绛的人手仍全神戒备。
“怎麽回事?”林淡不明就里道。
“抓到罪魁祸首王晦,皆大欢喜,班师回朝。”雷行绛微笑,脸上的疤痕更为扭曲。
“夜行侍呢?”林淡道。
“死了。”雷行绛道。
“尸体呢?”林淡道。
“那四具就是。”雷行绛随便指着地上仍穿铠甲的禁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