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上全是乌合之众,除了伙食外,其馀全是自行负责,架构极为鬆散,只有一项金科玉律,大哥即是王道,王道之行,不可违逆。
大哥一呼,群豪并起。
生活起居说是自己负责,其实是由掳掠来的奴婢代劳,黑风寨中甚少男僕,除了一些低贱的工人,负责养马,埋尸等杂务,便是由髹老、吴子涯担任。
吴子涯难得下山干一票,买到一个绝色美女,抓一个年轻力壮的俊小子,本以为可以一举讨得大哥和二哥欢心。未料都不合二哥的意,胡郁在厨房做事应该是二哥的意思,这倒好反让尤云薙给缠住。
“你叫什麽名字”黑风寨大哥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鬼哭群山严不惭。”
“听名字倒挺炫的。”大哥兴致勃勃。
“鬼哭山我可重来没听过。”尤云薙道。
“在四川cd以西的一座小山头。”
“听着就是假,八成是捏造出来的。我怀疑他是少林寺的卧底。”尤云薙。
大哥问道:“你说他有少林正宗武功?”
“是。”尤云薙回道
“那他打的过你吗?”
“他在练十年都不可能。”尤云薙嗤之以鼻。
“这就对了,放开他吧”
“大哥。”尤云薙惊讶失声道。
“我们黑风寨没有叛徒,只有敌人。”黑风寨大哥对林落尘道:“你的身手不凡,当个奴僕太轻忽你了。”
“下次我们办事,你跟着下山。”
“打家劫舍不干。”严不惭斩钉截铁道。
“喔?”黑风寨大哥眼眉一挑。
“别敬酒不吃,浑小子。”
大哥道:“大话人人会说,没实力没人会听你说话。你现在能起站来,我马上放你下山。”
严不惭挣扎想要起来,无耐身体被尤云薙压制,对方的体重与肌力都施加在他身上。
尤云薙身经百战,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麽在黑风寨立足,锁住严不惭颈、背嵴、右臂,即使未被封住穴道,严不惭不论如何出力都难已移动半分。
“呼呼”严不惭大力喘气,青筋暴起,肌肉充血,不停的驱使罗汉内劲,一拳揍向地面。
“小子基础不错。”尤云薙闷哼一声,使出千斤坠功夫。“但也只是基础。”严不惭身子沉没土中,彷彿大地化为海洋,无声无息将身子一点一滴吃掉。
可恶,没想到自己不明不白死在黑风寨,左手击打地面只是扬起沙尘。
“你很有种,小子。我不讨厌,但人有千种活法,却只有一条死路。”
冷冷的看着严不惭沉没于世上。
胡郁突然跪倒在大哥之前,悲道:“大哥求求你别伤了他。”
大哥奇道:“哪裡来的漂亮女娃。”
尤云薙回道:“她是我的七姨太。”
胡郁怯生生道:“我不是她的小妾,我是不惭哥哥未过门的妻子胡郁。”
“胡……”严不惭大惊,想要说话却被尤云薙压入土中,眼睛不得不先闭上保护眼球,鼻腔内倒入黄土,只能拼命的用嘴呼吸。
大哥喝道:“尤云薙,先住手。”
尤云薙施力一鬆,忙起抬头大喘着气。
“你说这满身是土的小子是你丈夫。”大哥问道。
胡郁点头,双眸萤然:“是”
吴子涯插嘴道:“回大哥的话,这小妮子是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来孝敬你的。”
大哥笑道:“眼光真不错,你说你们两怎会到黑风寨裡头。”
胡郁道:“我自幼与大妈生活,大妈不喜欢我与严不惭哥哥在一起,总是嫌他一个砍材的穷,大妈将我卖掉,本以为在也没办法相见,没想到红线还是将我们牵在一起。让我们在黑风寨能够重逢。”
大哥笑道:“我们黑风寨反成为月老红绳。”
“我求你放了不惭哥哥,我愿意天天服事大哥。只要我一年能见上不惭哥哥一次面,我就心满意足了。”
胡郁眼眸幽幽望着严不惭,严不惭知道自己又给胡郁姑娘救了,已经好几次一个让护着,对她的感觉难以名状。
尤云薙道:“大哥,你将这俏姑娘让给我,我愿意把六个姨太太都休了。”
“你这浑小子真幸运,有这麽一个好姑娘爱你。”向严不惭说道:“但是她已经是我黑风寨的所有物了,要怎麽处置是我的自由。”
转头问向吴子涯:“你觉得呢,应该把一个千娇百媚的俏姑娘许给一个黑风寨的兄弟。还是一个不相关的死人。”
吴子涯抱拳:“一切仅遵大哥发落。”现在不管胡郁给谁,自己半点好处也无。吴子涯暗暗佩服胡郁的机智,不但护了严不惭,连自己的处境也保了。自己花的二十两却泡汤,早知道不如将胡郁卖给尤云薙还能大捞一笔,严不惭还是为自己做事。赔了夫人又折兵,失策。
大哥傲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说你是不是愿意以黑风寨人的身分娶胡郁为妻。”
“我严不惭愿意娶胡郁姑娘为妻。”
大哥弹指,尤云薙放开严不惭,叹了一口气。
黑风寨竹林内,严不惭舞着罗汉拳,虎虎生风,竹叶因劲风摇曳。
既然并非为黑风寨奴僕,自然不在吴子涯的掌控范围之内。
而严不惭也不在想着要如何逃出黑风寨了。
为何有如此转变。
是因为答应了大哥,还是为了胡郁姑娘。
严不惭一遍又一遍的反復打着罗汉拳,将周围的竹林视为强敌尤云薙,每运一招口决跟着唸出。
罗汉拳内功修练,动静结合,身法与气功在一步一拳中,气息从脚底“涌泉”到头顶“百会”运行,最后归于丹田。
打完一套罗汉拳,身体就是运行一大周天。
使到第一百零八次罗汉拳,甫收式,身体突然像断线木偶摔倒,想再站起,手脚已不听使唤,心有馀,而力不足。
倒下时,才发现自己脚踏地之处,是一块石板,一摸之下,石板上似有刻字,严不惭好奇心起,想看看黑风寨从前有什麽名人在此留碑纪念,忙用手把尘土拨开。
一字一句呈现:“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前头似在讲一门道理,后头居然细细长长刻着人舞图,赫然是一门武功。
细细唸下去,发现此门武学,比起罗汉拳要高深的多,其中奥妙令严不惭苦苦思索,却仅能领悟其中三成。
此时太阳落下,天色已暗,月亮高挂,已看不清石碑文字,严不惭索性将身子摊在月光之下。
躺在草地之中,纵使身体不能动,心中继续默念石碑口诀,心中澄淨,但想到胡郁的影子反令严不惭越来越燥热,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自己身在黑风寨,处处是贼人,也不去看向那来者是谁,大不了一死。
那倩影的修长秀髮遮住了一轮明月。
严不惭笑道:“我正想到你呢,胡郁姑娘。”
胡郁羞得俏脸桃红。
胡郁未盘起乌熘长髮,只繫一条红丝将后髮绑起,修长浏海如风中柳枝般吹起。
胡郁在严不惭身旁席地而坐,两人共望向一轮圆月,问道:“不惭哥哥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另外还有七个结义弟妹。”
“真是个大家庭。”
“胡郁姑娘呢?”
“没有,我就一个大妈。”胡郁恻然动容,幽幽秋波望穿明月。
严不惭知道说错话:“胡郁姑娘,提及你伤心事了。”
胡郁双眼脉脉道:“你知道什麽令我伤心吗?”。
“便是我的不好。”严不惭自责。
“我伤心的是你仍称呼我为胡郁姑娘。”胡郁别过俏脸,佯作赌气不说话。
严不惭懦懦“胡郁。”省下姑娘不叫。
胡郁仍侧着头,不转回。
“胡……”严不惭顿了一顿:“郁儿。”
胡郁转过头来,反嗔做喜,笑靥迎人,双颊鼓起两个小酒窝,严不惭双眼盯着美目流盼的可人儿,瞧着不禁痴了。
胡郁身子躺下,玉肩倚着严不惭粗硬肩膀。
两人并肩静静躺在月色之下,这是严不惭看过最美丽的月亮,他发现原来月亮不只能在湖心寻到,自己已然在人间抓到月亮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