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跟黎昌云猜测的一样,碎天和曲风是通过传送阵离开的,这座传送阵的搭建者不是别人,正是碎天。在隐世的那么多年里,他在空间和阵法这两个方面花费了很多时间,又有翠霞派作为材料使用的后盾,搭建一座传送阵,并将传送方向抹去根本不是问题。
传送阵的传送距离虽然不短,但也不可能太长,因为担心黎昌云会追上来,碎天在毁坏传送阵后带着曲风整整逃了三天三夜,此时已到达距离圣城不远的地方。
曲风早已清醒过来,他想逃离碎天的掌控,无奈身上缠着厚实的玄铁链,灵力和黑暗之力完全被压制,连动弹都费劲,更别说逃跑了,他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九年前,自己被影和小狄带回血域的时候。
碎天虽然是圣灵强者,但他年纪毕竟大了,长时间赶路身体也吃不消,便扯着曲风在一座小树林里休整。
曲风坐在一边,一脸木然地看着地面。
“臭小子,黎昌云他们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方向,又过了那么长时间,你就别幻想着他们会来救你了。”碎天笑道。
“嘿嘿,你是怕了宗主吧?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隐世潜修多少年,最终都还得低别人一头,翠霞大长老,你这辈子活得可真够窝囊的。”曲风嘲讽道。
“你这可是在找死。”
“你永远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落到你头上,该死总会死,既然阻止不了,接受又有何妨。”曲风道。
“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我说了,怕没用,与其如此,倒不如花时间想想怎么逃跑。”
碎天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看来这一次亲自出手的决定是对的。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那能省很多的麻烦,不过我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片大陆的舆论真的很可怕,你的死,必须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才行,否则这场动荡绝对无法平息。”
“这么说来,你们是想当着世人的面杀了我?嘿嘿,那还不错,连天风前辈陨落时候的排场都比不上我吧?”曲风笑道,笑容中没有分毫畏惧,好像说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碎天道:“你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其实也并不是罪无可恕,而且我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的,说起来你还很无辜,你要怪也只能怪这片大陆,就因为它的舆论,你才必须要死。”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你们想要杀我跟舆论根本无关,你们是怕了。”
碎天目光一凝,沉声道:“怕什么?”
“怕我的天赋。”曲风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在十六岁达到灵尊之境,但我想人数不会太多吧,刚好我就是其中一个,就算没有天陆的舆论压力,你们同样不会放过我,因为你们不想看到我成长,不想看到未来我成为你们的威胁。
你们的运气确实很好,黑暗之力给你们提供了很棒的借口,当然,它也坚定了你们杀我的决心,其实说起来我跟天风前辈的处境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在你们动手之前就达到了巅峰之境,而我还没达到而已。”
碎天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刺向曲风,曲风也淡笑着用目光回应。
“曲风,你很聪明,除了修炼天赋和黑暗之力外,你其他方面也一样出色,我很肯定,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一定能站在比我还高的位置,很可惜,死亡离你已经不远了,不过你放心,你死后天陆一定会留下你的印记,历史不会把你忘掉。”
曲风笑道:“历史不会忘记我,但它却会忘记你,你觉得等你死后,有多少人会记住你?或者说,你这一次真的是为结束动荡而出世的吗?”
越听碎天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应该能听明白吧,时代的淘汰者。”
刺耳的咆哮声陡然炸响,碎天的右手朝曲风挥了过去,曲风径直飞出十数米远才重重撞在一株大树上,旋即栽落在地,体内灵力完全被玄铁压制,根本无法护住身体,仅是这一下他就觉得骨头像是要散了一般!
左脸高高肿起,曲风的模样看起来非常狼狈,但他脸上还是挂着轻蔑的笑容。
碎天像个疯子一样扑了上来,一把掐住曲风的脖子提了起来,道:“我是地阶圣灵,实力在这片大陆已经能排得上号,历史怎么会忘掉我!”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曲风艰难道:“圣灵可不是灵帝,多年以后谁会谈论一个已死的地阶圣灵?就算有人谈起,他们也只会说你胆小,是不敢参与翠霞大战的懦夫!说起来我还真觉得你挺可怜的,竟然为了让天陆记住你,而费那么大的劲,去追捕一个你眼中的蝼蚁!”
“你找死!”碎天怒喝一声,一把将曲风按在地上,手上力道逐渐加大起来,曲风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似的,深深扎在他心中最深处!
确实如曲风所言,碎天这一次决定出世,并不是为了结束所谓的动荡,更不是为了翠霞。在退隐之后他已淡出所有人的视线,除了宗门之内,没有人会再提起他这曾名震一方的圣灵强者。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隐世生活过起来倒也安逸,可离生命尽头越近,他想让世人记住自己的念头就越发强烈,他不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死去。
可他能怎么办?出去找巅峰强者打上一场?又或者是干出其他惊天动地的事来?刚好这个时候曲风声名大噪,死神归来的戏码愈演愈烈,在一夜的沉思后,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那就是擒住曲风!
如果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那多年以后很多人还是会记住自己,会记住自己是黑暗终结者,会记住是碎天结束这场动荡,这样一来,就算十数年后逃不过死亡的来临,至少也活出价值了。
眼前这一幕也就出现了......
曲风的脖子被紧紧锁住,他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连气都透不上来,不过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轻蔑的笑意。
最终,死亡并没有降临在曲风身上,碎天松开了手。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冷一笑,说道:“我很想杀你,但我却不会在这里动手,这不是我想要的,曲风,你真的很聪明,你的眼睛能看出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曲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许久之后才缓过气,他坐起身道:“所以我才说你可怜,也只有依附于我,你或许才能让别人记住你。”
碎天咬了咬牙,强忍杀死曲风的冲动,冷笑道:“你现在还年轻,根本不懂什么是人生,原本我也以为,自己只剩下数十年的寿命,安安静静地活完剩下的日子也就不枉此生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越是一个人,我就越想念外面的世界。
有一次我离开了隐世的地方,到翠霞广场走了一圈,我发现所有人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有一个年轻弟子甚至因为我的样貌,而向我投来厌恶的眼神,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我突然觉得,自己隐世就是为了让大家忘记我吗,当然不是,相反的,我想让他们记住我,永远的记住我,不仅记住大长老这个职位,更记住我碎天这个人!
这个念头出现后我就抑制不住了,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成长起来,我不要巅峰实力,也不要什么利益,我只要名!我想过无数方法却都不成型,我这时候才发现,在隐世的这段时间里,天陆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天陆了,可我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应该感谢你,正因为你拥有黑暗之力,正因为你的经历,我才能得到这个机会,我相信,即使过了很多年,还是有很多人会记得翠霞大长老,会记得我碎天!”
“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最终每个人都只会是一堆黄土,就算所有人都能记住碎天又如何?你都只是你。”
碎天脸上浮现出有些癫狂的笑容:“我不管这些,只要能让他们记住我,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