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战凌悟的脚步没有停下，可是如刀般的双眉却轻轻挑了起来，眼中涌上一抹戏谑之色，说道：“人执法大人，有自信是好事，可是我觉得自信和不自量力是有区别的，你如何杀我？”

凌萱儿笑容依旧，在战凌悟逼人的目光下，她缓缓将幻灭插入了身旁的地面中，没有说话，却是伸出一双玉手在胸前结出了奇异的印结。

这道印结很是复杂繁琐，整个过程都没有涌现出分毫的能量痕迹，可当凌萱儿完成最后一个手势，一切却都变得不一样了......

“咚。”

轻轻的震动声响了起来，肉眼可见，四周的空气猛然颤动了一下，天空还是灰灰蒙蒙的，可是，此刻喋血山的山顶上却光芒大放。

凌萱儿的身体笼罩在白光当中，雾气涌动，带出阵阵泛着寒芒的冰晶，一股诡异而又冰冷的气息如秋风一般缓缓拂过，卷起了烟尘，也掀动了战凌悟身上那件深灰色的长衣。

战凌悟停下脚步，眼中前一刻还挂着的戏谑之色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惊惧以及不安，他感觉到了危险，一种让他全身颤栗的危险。

地面轻轻震动了起来，战凌悟隐约看见在那道白光之中，凌萱儿的脚下猛然蹿起了一根根冰刺，刺尖很是锋利，能够刺穿身体，也能够刺穿心脏。

“冰刺......血煞。”

冷冷的话音在白光之中响起，一阵血雾自那道身影上荡出，柔和而又均匀地洒落在那一根根冰刺之上，冰刺变成了红色，亮起了红光，红光盖住了先前的白芒，幽幽森森，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在冰刺亮起红光的这一刻，凌萱儿身前的空间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空间能量缓慢地转动着，发出一阵低沉厚重的声响，像是有一扇大门正在打开，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

“嗡！”

嗡鸣声响起，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凌萱儿的身影和那一地红色的冰刺清晰出现在战凌悟的视线之中。

凌萱儿身上的白衣沾满了点点血渍，这是先前那道血雾所残留下来的痕迹，她还在笑，笑得依然很好看，可是她看向战凌悟的目光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战凌悟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凌家族人，又想到了前些日子才刚刚见过的凌令飞。

这些人都跟眼前的女子一样，都有着一双很好看的棕色眼瞳，可是这些人......却远远不如凌萱儿那么危险。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月魂殿留在中界的势力会被抹杀得干干净净，不是因为那些月魂殿的成员不够强大，而是因为灵师工会的人执法，太过可怕！

可是现在知道......好像已经晚了。

凌萱儿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她伸出玉手把幻灭拔了出来，剑尖轻轻朝前一点，身前扭曲的空间能量便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一根冰刺像是刺穿了空间，从那片扭曲的能量当中浮现了出来，它长约两米，只有成年男子的拳头粗细，像是在鲜血里浸染过一般，呈刺眼的殷红之色，可却依然晶莹剔透，泛着幽幽的红光。

它的行进速度很是缓慢，慢得像是凝固了时间，可战凌悟却很清楚，无论自己的速度快到什么样的程度，都根本无法躲开这道冰刺。

他那一双铜铃大眼里流露出了绝望灰败之色，嘴角泛起一道苦笑，缓缓提起了手中的斩天斧，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似乎很是艰难，像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冰刺缓缓慢慢地到了身前，战凌悟手握斩天斧猛然劈砍而下，狂暴的能量夹带着幽幽的青色光芒，像是能把整个空间撕裂，在这一击之下，那根血色冰刺太不起眼，根本无法找出任何它能够挡下这一斧的理由。

斩天斧落下，空间震荡，发出一道爆裂的声响，点点红芒散开，用眼睛看，似乎那根血色冰刺被轰成了冰渣，可是战凌悟的脸色却变了，因为他知道，那根冰刺并没有碎裂，因为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落到了空处！

血色冰刺似乎并不属于这个空间，穿透了斩天斧的攻击，它的行进趋势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下一刻便抵在了战凌悟的胸口之上。

虽然隔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衣，可是战凌悟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刺尖的尖利，甚至能够感觉到从冰刺上传来的阴寒温度。

冰刺扎进了战凌悟身上那件深灰色长衣，刺破，真正触到了战凌悟的身体，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浑厚磅礴的护体灵力，就算搬来一座高山，也不见得能够把这层护体灵力砸开，可是，血色冰刺却轻而易举地将其刺破，就像前一刻刺破深灰色长衣一样。

有殷红的鲜血从战凌悟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只有一滴，并不足以渗透厚厚的灰色布料，这滴血似乎很不甘心，它想穿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所以它唤来了自己的同伴。

不断有血从战凌悟身上流出，那滴血得到了同伴的帮助，总算穿过了障碍，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在深灰色长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血色冰刺并没有停下，在战凌悟的身体里无畏地朝前挺进，战凌悟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而后，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轻轻的破裂声。

战凌悟知道，这是心脏破裂的声音，破的是他的心脏。

生命之力急速流逝，很怪异的是，此刻的战凌悟竟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可却又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他的视线迅速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灰灰蒙蒙的，就跟战域的天空一样，在这一片模糊之中，他找到了那道身影，虽然无法看清那张清丽的脸庞，可是那双棕色瞳孔却分外清晰。

那些凌家人也有一双棕色的眼瞳，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们。

可是如今，自己却要死在眼前这名拥有相同眼瞳的女子手上，这是因果？还是命运？

战凌悟笑了，声音很沙哑，笑着笑着，他那如山般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