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诺长得很好看，他的笑容也很好看。

可是此刻身处斩诺身前的灰衣人却并不觉得他的笑容好看，因为其中蕴含着一股冷厉的杀意，而这杀意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斩诺知道那名小眼睛灰衣人就在自己身后，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袭向自己后背的能量劲风，可是他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似乎完全不在意那股可怕的能量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那握着短刃的左手依旧稳定，轻轻朝前送去，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黯淡的刃身泛着阴冷的寒芒，已然触到了那名灰衣人的胸口。

斩诺非常狠辣，这才能够在战域闯出血杀手的称谓，可是两名灰衣人都没有想到，他对敌人狠辣的同时，对自己竟然也是如此！

这可是以命换命！

斩诺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左手使力，缓缓将触到灰衣人胸口的短刃朝前推去，短刃的刃尖算不上锋利，但却轻而易举地刺穿了灰衣人的护体灵力，破裂声响起，他的胸口上多了一道殷红的印记。

“你找死！”

小眼睛灰衣人厉喝一声，笼罩在青芒之中的拳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能量，而后重重轰落在斩诺的后背之上。

斩诺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在这一拳之下碎裂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蔓延，险些令他晕过去。

然而他终究还是留住了最后一分意识，他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分外狼狈，可却又极其狰狞。

这一拳虽然可怕，可终究还是慢了，斩诺的短刃已经扎入了那名灰衣人的胸口，虽然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可他却不一定还能够活得下来，所以斩诺笑了。

小眼睛灰衣人身在斩诺身后，他看不见斩诺脸上的笑，可是他却能够很清楚看见那柄扎在自己同伴胸口处的短刃，强烈的愤怒自心底蹿升而起，他的右腿笼罩在青芒之中，从侧面重重踢在斩诺身上。

斩诺的身体无力地射了出去，再一次撞在了山体上，他想跟先前一样再站起来，可是挣扎了许久，终究是站不起来了......

面对三名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圣灵强者，他用重伤的代价换来了其中一人的重伤，说不上是什么辉煌战绩，可这就是斩诺。

口中不再有鲜血淌出，斩诺喘了几口气，无力地回过头，看向达姆四人逃离的方向，四人很卖力地往前跑着，可却并没有跑出多远，斩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他们离开之后，也只是捅出了手中的短刃而已，时间并没有过去太长。

他有些不甘心，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而是因为达姆他们快死了，他们虽然也算得上是灵师，可是又如何能够逃出圣灵强者的手心......

“你会死，他们也会死，不过你放心，至少你不用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的面前，因为你会比他们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在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小眼睛灰衣人走到了斩诺身前，眼睛虽小，可其中却透出了强烈而又冰冷的杀意，他俯视着斩诺，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斩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灰衣人，想要暴起，可身体却根本无法使出分毫力气，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我可以死，不过能不能放了他们，他们连灵师都算不上，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

“不能。”

“好吧，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斩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他似乎很开心，说道：“堂主说了，就算是被你们吃了，也要在你们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我想我应该是做到了，那就够了......”

小眼睛灰衣人的目光微微一凝，冷笑道：“既然够了，那便去死吧。”

一只苍白的手从灰色的衣袖中伸了出来，很干净，干净得像是没有染过血。

斩诺知道，这只看起来很干净的手曾经染过无数的血，因为上面带着很刺鼻的血腥味道，而这只手也将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真的该死了，这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斩诺笑了，也就在他的笑刚刚展开的时候，远处还在很卖力逃跑的达姆回过了头，她看了斩诺一眼，也就只有一眼。

她回头看向前方，双脚迈动的频率变得更快了一些，很难想象她那么胖可为什么又能跑得那么快，跑着跑着，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了出来，一滴滴落下，而后又散在了风中。

卖命逃跑自然不是真的为了逃跑，自己就算跑得再快，又如何能够逃得出圣灵强者的手心，逃跑不是为了逃跑，只是为了让斩诺能够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斩诺没有选择活下去，他选择了死，用最简单而又最直接的方式去死，还拉上了一个垫背。

斩诺要死了，下一刻便要死了，达姆不希望斩诺去死，可是她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风拂过这片山林，柔柔的，打在脸上有种难以言表的舒适感，让人觉得很是享受，繁密的枝叶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轻轻地扬动起来。

泪水糊了达姆的眼，她只是隐约能够看见那些扬动的枝叶，也隐约看见......一阵淡淡的黑色雾气。

黑雾？为什么会有黑雾？

那是黑暗之力的颜色，自己的丈夫聂天风就拥有这样的元力，难道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过来接自己了？

不，自己还没死，怎么会看到天风呢，而除了天风之外，这片大陆就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天赋，那人的名字叫......

达姆不跑了，她就这样很突兀地停了下来，李玉竹和梦火梦冰三人没刹住脚，一把撞到了她宽厚肥胖的后背之上，却没有把她往前撞出一步。

“达姆，你干什么？”

李玉竹气急败坏地喝了一声，达姆没有搭理他，身体却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找不出那人会出现在这的任何理由，可她就是觉得那人来了。

她很紧张，深深呼了口气，然后擦干了蒙住眼睛的泪，这才鼓起勇气回过身。

她真的看到了黑雾，黑雾轻轻飘飘，可速度却快得有些离谱，只是眨眨眼，它便飘到了斩诺和那名小眼睛灰衣人身边。

黑雾渐渐凝结，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