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可是闹大了,按照杨帆之前的揣测,这王家撑那背后的主子撑死也不过是一些步兵都督之类的。杨帆没想到的是,自己所说的这城东王家的背后主子,居然是并州王,自己的顶头老大。
都说这帝王家无错,就算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硬着头皮撑下去,即便是一个王爷,这脸面可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看来,南宫继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过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让杨帆对他的看法也是有了些改观。
“王爷……”杨帆刚想继续说道,却见南宫玉儿的披着钢甲的身子一闪,挡在了自己和并州王的面前,杨帆这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是退了回来。
“你下去吧……”南宫玉儿看父王脸色不对,知道他有些累了,背对着杨帆说道,“今天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可对其他人提及,否则……”
虽然她常年被亢在皇城为人质,但是每年回家,这并州王家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父王估计旧情处处忍让,倒是一味的增加了他们的气焰,现在听父王居然对着这一个原本是山贼的小人物坦诚了错误,也是有些匪夷所思。
“是……”杨帆见南宫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一趟浑水,自己能不蹚就不蹚。杨帆佝偻着身子,走到旁边的饭盒钱,拿起并州王承诺赏赐给他和刘烨的八枚大楚铸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待到杨帆的声影消失在了门口,南宫玉儿才看向南宫继说道:“父王,你这是做什么?这杨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察使,你跟他说了这些,万一他嘴巴不严实,到处宣扬,那岂不是要毁了父王在并州的声望?”
“唔……”南宫继喘了口气,低头啜了口茶,合着一颗小药丸吞了下去,这才说道,“父王老了,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父王的征战多年,对于危险的感知还是有的,这大雨将来,蚂蚁尚能知道搬家,父王又何如不能察觉?”
“父王,那是您过于劳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感觉,现在并州的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南宫玉儿讶然道。
“这只是表象罢了。”
“父王指的可是王家?”南宫继今天突然提到这茬,让南宫玉儿不得不联想到了这王家,联系父王刚才所说,怕是真会有什么大举动。
“父王,没事的,就算是再大的困难,不是还有儿臣吗?”尽管如此,南宫玉儿看着自己父王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中也很是不忍,软言宽慰道。
“有因必有果,这是父王的报应。”
南宫玉儿道:“父王,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南宫家欠他们王家的也都还清了,要不……”
南宫继仰着头靠了下去,“玉儿,这‘钱债易还,人情债难还’,我们又岂能这么轻松地说还完了就完了呢,王老太爷的死和王大小姐的跳井自杀,又怎么会任由时间抹平?”
“那父王……”南宫玉儿还想要说,却被南宫继挥手止住了,“玉儿,你先下去吧,父王累了。”
“是……”南宫玉儿见父王神形憔悴,脸色枯槁,只得行了个军礼道,“儿臣告退。”
…
杨帆摸着胸口的几块大楚铸钱,心中也是有些飘飘然,今天难道是自己的星座日啊,不仅仅在中途截下了银锭子,反而还被这并州王看成是忠心可嘉,赏赐了这大楚铸钱,实在可谓是双喜临门,双喜里门哪。…,
他出来的时候,刚才带路的小厮也不知去了哪里,看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家丁奴婢之类的经过,看来只能按着自己原来进来的记忆走。
这并州王府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来了,都说这老马识途,可是毕竟自己不是老马,在加上并州王府这路径复杂,道道极多,杨帆记得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七转八转地,路上竟没碰上一个人,自己一个劲儿地乱钻,已然是走岔了路口。
“不对啊?”杨帆看了看周围,这附近倒是没了声响,要是临近这府邸大门,这应该听得到人声才是,而现在幽静偏僻,很显然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来的目的地,倒像是自己迷路的样子。
杨帆循着脚下的石子小路,穿过一个由一种叫不出名的藤条编织成的拱门,这里虽然僻静,但是这石子路倒是极为干净,看来是每天有奴仆打扫的,既然是有人迹的话,那自己等下就有可能碰到一些家丁之类的,想到这里,杨帆原本有些慌张的心情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朝着前面再走了几步,一个巨大的房舍蓦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屋前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南宫祠堂”几个鎏金的大字。
“糟糕,这是王府的祠堂,擅闯可是要出事的。”杨帆虽然不怎么懂这些事情,但是想想这应该跟前世电视里面拍的那种清朝太庙一般,那可是只有皇帝皇子才能进去的地方,那些个皇宫侍卫就只能站在外面,现在自己要是闯进去了,可不是坏了规矩,要是这并州王不念恩情,那好不知道要把自己怎么样呢。
杨帆转过身要想离开这里,却听着有人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背后响起。侧耳倾听之时,这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
“现在才有人来,难道你就不会早点来?”杨帆暗自咒骂一声,现在自己要是调转身子,按照原路返回一定会被那人看到,到时候这私闯并州王府祠堂的事情,可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办?
杨帆回头看着眼前那座檀香环绕,白烛常燃的祠堂,深深地吸了口气,迈开了自己的第一步。
祠堂外面的院子看上去颇大,里面的内堂却是不过五六十平米的样子,白幕盘绕,挽词肃然,倒是有种庄严的感觉。
杨帆小心地推开祠堂的大门,挤着身子滑了进去,随着身子的进去,一股暗香也是弥漫了周身。
数个小小的香炉摆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上,燃着檀香,这檀香据《阳神》里面的记载,又叫护神香,据说能保护人的神魂,凝神静气,庙宇里面供奉的香都是这种。现在这祠堂中燃着这种香,也是出于后人对于前辈的缅怀和敬仰。
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倒是停在祠堂的院子里,随后,只听得外面“沙沙沙”的扫地声,杨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去,这祠堂也算是王爷府的禁地,这下人就算是清扫,没有王爷的准许,也是不敢私自进来的,这一点杨帆倒是不担心,这古人的忠诚度比起前世来说,那可是高尚太多了。
既然外面有家丁在扫地,那么自己现在也是出不去的,看来在哪家丁打扫离开之前,自己也只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上一会儿了。
杨帆轻踱着脚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内的两边各是一排书架模样的柜子,柜子的空格中唯一不同是,里面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各种各样,神色迥异的神佛。…,
杨帆转了一圈,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屋子中间正燃着的烛台上。
“先严南宫公老大人之灵位”
“先慈南宫氏老孺人之灵位”
“这应该就是并州王爷父母双亲的灵位了吧……”杨帆循着摆在中间的两个灵位看了过去,这些东西在前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现在能够亲眼看到,倒也是让他有些新奇。
“先兄南宫续之灵位”
“恩?”杨帆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并州王还有兄弟啊,居然叫南宫续?这继续,继续的,不是南宫继是哥哥吗?这可真是……”
杨帆倒也没多留意,目光流转,就落在了这南宫续的灵位旁边的一个小木牌上,“故侄女南宫婉竹之灵位”“故男南宫盾之灵位”几个赫然的大字出现在他的眼中。
“不会这么巧吧。”杨帆摸了摸鼻子,这并州王还有一个侄女,居然还叫“南宫婉竹”的,而且现在看来,这南宫继本来是有一子一女的,也不知道这为什么,儿子居然早夭了……
“父母死了,兄长死了,侄女死了,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死了?这样看来,他倒是一个苦命的人了,身为一个堂堂王爷,这大业居然没有人可以继承,实在是可惜。”杨帆想道,“你这并州王做得也太失败了吧,哪里会这么背的,莫不是前世作孽?”
“见过王爷……”
杨帆正在为南宫继的苦命咂咂叹息,哪知道这门口扫地的“沙沙”声骤地停了小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恭谨的声音传了进来。
“糟糕,南宫继来了。”杨帆心中一凛,这南宫继到这祠堂来,定是来祭拜家人,自己要是被他看到了在这里,那保不齐会出事。
杨帆环视了下祠堂的四周,这祠堂的周围空荡荡的一片,这些木柜子倚墙而靠,自己要想掩在后面倒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其他的地方一览无遗,自己要往哪里躲才好?
事态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