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在门外已经跪了3、4个时辰了,要不您就见一面吧。”小六轻声的对皇上说。
今天大半天皇上都没有咳血,还多进了一点粥,看着皇上略显平静的脸,想着如果此时再让太子来叙叙父子之情,也许会对皇上的身体有所裨益。
皇上靠坐在床榻之上,虽然醒着,但仍旧双目紧闭,反正睁开了也就勉强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光亮轮廓。
“把刚才你读的几个折子先批了。”皇上幽幽的说。
小六应了一声,连忙打开刚才读给皇上听的那几个折子。他依照皇上的口述,六手齐发,写好朱批并端端正正的盖下青龙玉玺。忙活了一阵,小六一边整理批好的折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对皇上说:“皇上,太子博学多才,也许以后也能帮着皇上批批折子什么的……”
“这不是你该插嘴的事!”皇上厉声说,小六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奴知罪!”
“起来吧。”皇上的语气有所缓和,“叫太子进来吧……”
大概是在外面跪得太久,太子显得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他问皇上龙体安否,皇上冷冷的回答:“还活着”
勉勉强强的又说了些客套话,太子面色一正,伏地道:“儿臣有一事请奏。”
小六听了这话,觉得下面的内容理应是:请皇上准许儿臣协助处理国政,为父皇分忧……之类的。无论是为自己、为皇上还是为江山社稷,这都是一个作太子的当下最应该说的话。
“请父皇将雷将军家的仙奴胄赐予儿臣。”
“什,什么?”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六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父皇将雷将军家的仙奴胄赐予儿臣。”
一阵刺骨的静默飘过寝宫,紧接着就是一阵更为刺骨的笑声。
皇上笑着咳着,咳着笑着,直到咳出了血,笑出了泪。
“你果然是轩戎(皇室的姓氏)家的一代奇才!一个太子,不惦记皇位,竟然惦记别人家的仙奴?!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皇上浑身颤抖,小六连忙上前,想为皇上擦拭嘴角的血迹,却被皇上一把推开。
“果不其然,一个贱婢,生不出什么好种!”
皇上恶狠狠的说。
太子伏在地上的身子一抖,皇上怎么羞辱他都无所谓,但是这么说他的母亲就如尖刀,直刺进他的心脏。太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攥拳,脸憋的通红,强忍住要扑上去掐住皇上脖子的冲动。
皇上歇斯底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显然是又昏了过去。太子在小六高喊“太医”的声音中,悄然离开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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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村庄来说,傍晚应该是最繁忙的时候。干完农活的男人们结伴而归,女人在家中操持饭菜,而终于脱离了母亲管束的孩子们,则会尽情撒欢嬉闹。
但是,傍晚的明礼村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到处都静悄悄的,几家的妇女懒散的倚在门边,有的在缝补衣裳,有的在编织藤条筐,似乎没有一个人在准备晚饭。四处都看不到男人们的身影,几个孩子因为玩闹的声音过大,而被妇女训斥,灰溜溜的聚成一堆低声说笑。
见到有生人进村,妇女们都纷纷躲进屋里,紧闭房门。有个小童胆大,好奇的盯着雷怖儿一行,雷怖儿翻身下马,抱起小童,和蔼慈祥的问道:“你家在哪儿呀,我们口渴的很,想去讨口水喝……”
小童伸手,向不远处指了指。
小童家是位于村角的石砖房,家中的主妇无奈的接待了雷怖儿一行,并且狠狠的瞪了一眼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小童,小童吓得一吐舌头,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大嫂,家里只有你在么?”雷怖儿边喝水边闲聊道。
“不是呀,男人在屋里睡着呢。”主妇朝里屋努努嘴。
心思细密的田申,悄悄的靠近通向里屋的门,趁主妇不注意,把门帘挑开一个小缝,果然看见一个男人在炕上熟睡。
“哦,这么早就睡下了?今天没去干农活么?”雷怖儿关心的问。
“咳,哪有农活可干呀,这里的地种什么都种不活,养什么也都养不活。”主妇叹口气摇摇头。
雷怖儿环顾了一下屋舍和主妇的穿着,房子虽简陋,但也结实安全,无破无漏,主妇身上的衣服,虽已洗的白,有几处补丁,但也周正整洁。如果这家根本没有收入来源,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生活水平的,雷怖儿见识过真正的“穷乡僻壤”,那里的破败、脏乱在明礼村并不得见。
“那,不知这里的村民都是靠什么营生呢?”雷怖儿问道。主妇眼神漂移、支支吾吾的回答:“咳,也就是隔三差五的去山上采点草药什么的……”
“是么?这北麓春篷山上有什么珍贵的药材么?”雷怖儿扭身问黄有道。
猛然被提问的黄有道神色一慌,“那,那个,好像是有种治风湿的药吧……”今天他在北麓春篷山下向雷怖儿介绍情况时,可是一副了如指掌、侃侃而谈的样子,现在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时,却如此含糊不确定。
雷怖儿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他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主妇聊了几句,用余光扫见主妇身后一个木架上晾着一些干瘪的植物。
雷怖儿向田申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利用归还水碗的机会,偷偷拿了几根木架上的植物,塞到了袖子里。
雷怖儿终于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向主妇道谢后便上马离开。
即将出村时,雷怖儿看见刚才引路的小童和几个伙伴正在村口玩耍,他手中拿着一个稻草扎成的奇怪的人偶,好像下身是马,上身是人。
孩子们轻声唱着同样奇怪的童谣:
赤穗马,深林荒山地下来
力无穷,踏断乌涯把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