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郡王府双喜临门,刘鸿渐喜得双凤,牛大棒槌作为安国郡王府唯一拥有子爵爵位的家臣也有了儿子,刘鸿渐、牛壮二人还好,可把两个老爷子给乐坏了。
刘德隆破天荒的大方了一回,给府中下人发赏银连眉头都没皱。
朝臣们经历观刑风波,昂扬的斗志仿佛被泼了冷水般,第二天上朝竟然有一半人请假,大多是受了惊吓又吃不下饭给饿的,崇祯也乐得耳根清净,当即宣布当日不上朝。
内阁并一应官员晚上秘密会晤商议对策,可他们商议来商议去,竟第一次发现面对崇祯如此颓丧。
崇祯自北伐回来便宛若换了一个人,行事再不复往日般优柔寡断,反而越来越有太祖之风。
朝臣们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死谏抗议,要么屈服接受,而死谏的后果很简单,罢官或者请辞。
崇祯竟是连廷杖都懒得伺候了,群臣们知道无论是罢官还是请辞,结果都一样,崇祯必然是客套的挽留都不会提。
到了第三天早朝,崇祯一上朝便又提丈量土地之事,群臣皆沉默不语。
崇祯倒也没逼的太过,明言只要群臣们同意此事,众卿家中无论查出多少土地来,皆既往不咎。
倒不是崇祯担心群臣们抗议,抗议是无效的,既定的方针也是必须执行的,他只是想着去一去朝臣们的后顾之忧。
皇极殿内沉默了半晌,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方岳贡提袖甩开了次辅范景文的拉扯出班。
“陛下,臣年老体衰不堪重任,臣思量许久意乞骸骨归乡,望陛下恩准。”方岳贡似乎是早便考虑好,当即跪倒请奏。
“国朝蒙难承蒙方爱卿不弃,还以苍老之躯继续为朝廷效命,方爱卿今年六十有八了吧,此年纪正当是在家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此是朕的过错!
准奏!
王二喜拟旨,方岳贡赐封太傅,告知乡里,以慰天下。”方岳贡毕竟跟随他共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崇祯也不含糊,当即赐了太傅。
太傅乃是三公之一,虽然没什么权力,但对于官员们来说是极高的荣耀。
“臣方岳贡谢陛下隆恩!”方岳贡无言以对,恭恭敬敬的最后一次给崇祯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随即离开了大殿。
方岳贡不在乎家里的那些田地,他只是不满崇祯宣旨跳过了内阁,他想捍卫祖制可最终发现一切皆是徒劳。
为官四十多载,如今真得好好歇歇了。
方岳贡走后,群臣们再无人敢出言反对崇祯,最终重新丈量土地的国策被定下。
崇祯下旨,由户部主持,东厂、锦衣卫联合监察,自顺天府起,土地丈量工作正式开始。
朝廷发生的事虽然经由锦衣卫同知梁阳传入刘鸿渐耳中,但刘鸿渐却并未十分在意,只要既定的方向不跑偏,必要的牺牲还是要有的。
方岳贡也算是个能臣,只不过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他最近一直军械所、郡王府两处跑,真定府的钢铁工坊和水泥工坊在户部和工部的大力支持之下,仅仅一个月便实现了量产。
第一批水泥紧急调往了河nan黄河坝口,作为第一批成品军械所在前几日也送来了百石水泥并一批钢材。
刘鸿渐之所以这几日连早朝都没空上,还拉着宋应星猫在军械所不出来,是因为他在做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当然,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宋老,建筑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刘鸿渐躺在太师椅上摇啊摇。
宋应星带着玻璃工坊新研制出的老花镜,趴在桌案上拿着标尺认真的勾勾画画。
虽然刘鸿渐号称九年义务教育的佼佼者,拥有超越大明数百年的远见卓识,但对于建筑钢筋混凝土制房屋仍然是两眼一抹黑。
包工头呀,也不好当。
“就快好了,大人先休息着,容老夫再计算一遍。”宋应星头都没回,这几日可把老头忙坏了。
他是发现了,只要大人提出什么奇思妙想,最忙的还是他,反观自家大人,躺在自己的躺椅上都眯了好几觉了。
“大人,这图纸虽说是按照大明现有的筑房比例计算,但大明房落皆以房梁为重中之重,上好松柏等坚木为梁尚且勉强,这混凝土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宋应星又检查了一遍把图纸交给刘鸿渐,皱着眉说道。
也不怪宋应星疑惑,大明虽然早已有青砖,但绝大部分房落包括皇宫内殿仍旧是用木质结构建造。
究其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是造价问题,大明造青砖可没有后世的机器,全是匠人手工打制。
从选黏土到打制晾干、烧制,费时费力不说,误差也是大问题,而且此时烧砖技术不成熟,只能烧制质量差的青砖。
饶是如此,一块青砖的价格都要好几文钱,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朝廷也用不起。
其二是粘合材料不行,石灰虽然已经广泛使用,但粘合度还是差了些,日晒雨淋之下用不了几年便会出现断裂漏水的情况。
其三是风俗问题,木质结构深入人心,古朴、典雅、温馨,反观砖制房子因为没有好的涂料盖起来丑得要死,看起来也是冷冷冰冰的。
又贵又丑还不撑时候,谁会喜欢呢?
宋应星本来一听刘鸿渐要开发砖瓦房说什么也不乐意,军械所目前同时研制的项目太多了,青砖房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他哪里有空张罗。
但刘鸿渐不依,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他要建的是楼房,用青砖建的楼房。
青砖房本就少,建成楼的更是凤毛麟角,究其原因便是房梁承重问题。
刘鸿渐的解决方案便是混凝土,至于青砖?青砖确实丑,韧性也不咋地。
只是刘鸿渐压根就没想过用青砖,开玩笑,他可是带着黑科技来的,红砖都弄不出来,还玩个毛线的穿越。
来之前他便研究明白了,青砖和红砖的制作工艺其实并未差多少,无非是砖窑的构造不同,一个水冷、一个风冷而已。
烧砖用的黏土中含有铁,风冷的红砖使其完全氧化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而水冷的青砖使黏土中的铁不能完全氧化则呈青色。
二者砖窑的结构也大有不同,经完全氧化的红砖不仅美观而且比青砖更坚韧。
只是这层窗户纸没人去捅破,外加上缺乏理论知识的支撑,红砖一直到民国时期才被研制推广,也算是华夏的损失。
刘鸿渐给宋应星的红砖窑图纸,是经过后世人上百年的总结改良的,不仅一次烧制的砖比固有的砖窑多了两倍,质量还提升了不少。
刘鸿渐还记得将红砖窑的设计图纸交给宋应星时,宋应星那副惊诧的表情。
红砖有了,剩下便是楼层称重问题,宋应星看来难上加难的问题,在刘鸿渐这里简直就不是问题。
“承重就用混凝土,只是混凝土中还需加一样东西。”刘鸿渐十分笃定,没有钢筋的混凝土是没有灵魂的。
第一栋钢筋混凝土红砖房设计为了三层,位置就定在军械所正中的一大块空地。
刘鸿渐的想法是一楼作为待客之用,二楼则是军械所各掌班的办公室,三楼则是刘鸿渐的指挥中心兼住所。
本来按照刘鸿渐的意思,要建便建至少五层,毕竟三层的楼那能叫楼吗?跟后世动不动二三十层的住宅相比,不过是个矮大紧而已。
对于这个提议,宋应星说什么也没同意,他可不想拿匠人们的生命开玩笑。
毕竟是第一次用砖盖这么高,刘鸿渐面上虽笃定但也没有坚持,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直打鼓。
万一盖到一半,塌了怎么办?
建筑图纸、红砖窑、钢筋混凝土的一应事项都商议好后,刘鸿渐当即下令,军械所建筑队儿即日起,全面停工建造木质房屋,全力投入红砖混凝土房屋的建造。
刘鸿渐离开军械所时,顺带带走了玻璃工坊刚研制出的第一批十副老花镜,以及一大捆望远镜。
这玩意儿其实欧罗巴洲已经有了,只是大明……唉,说到底还是个理论基础的问题。
想到这儿刘鸿渐就犯愁,并非华夏人不够聪明、不够努力,千年的工艺传承全都让霸道的儒家给带跑偏了。
儒家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读的什么书?
不是数术、不是物理化学,而是之乎者也四书五经,华夏从上到下,皆以匠人为耻,没有地位、没有收入。
饶是如此匠人们依旧靠着世代传承,把可怜的技艺传到现在,读书人看不起,从来不想身上穿的、手里用的、家里住的都是谁人所造。
真是端起碗来吃饭,丢下饭碗骂娘,两手不沾阳春水,除了之乎者也啥都不会。
华夏的技艺只靠师徒口口相传,大多数时还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若是那种一代单传的,人一挂就成了绝学。
许多关于化学上的贡献,竟然是炼丹的牛鼻子老道捣鼓出来的,而且他们可不是为了研究化学,炼丹也不过是为了满足统治阶级、富人的需要而已。
真是讽刺。
唉,等忙完了手里的紧要事,一定得着手办座工学院了,华夏的技艺不能止步。
刘鸿渐骑在马上,后头两个大个子,刘虎抱着一捆望远镜,刘豹抱着一大盒子老花镜,这是刘鸿渐要送进宫里的。
这些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用处却是极大,朝廷里那些上了岁数的官员大多是老花眼,按刘鸿渐的推测,估计崇祯大叔的老花眼也不轻。
这厮为了大明太拼了,眼睛早便不好使了。
新东西的推广由上而下,朝臣便是最好的推销员,只要宣传开来,军械所便又能多一处进项。
“老爷,家里头来客人了,是找您的,姓张,福jian来的。”刚入了院子便有下人来报。
福jina来的,还能有谁?小郑还在南jing,多半便是老郑吧,刘鸿渐心想。
哼,撑不住了吗?
到了中厅,来着果然是郑家的人,而且还是熟人,就是郑家第一次派来的幕僚张瑾。
这厮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徐允祯一家子也押送到了刑部大牢,之所以老郑这么老实,全因为刘鸿渐在南jing时写的那封信。
老郑一接到信便毛了,权衡一番当即决定退掉徐家许的重礼,并连人带财物皆由水路送到了京城。
徐允祯折腾了一圈儿,还是没逃过去,昨日刚接了刑部的奏报,崇祯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在牢里便弄死了徐允祯。
对于郑家来说,徐允祯也不过是顺带之事,交好安国郡王才是重中之重,张瑾回忆起家主那凝重的神色不禁皱眉。
全是因为那封信,竟使得家主如此忌惮,郑芝龙看完信便烧了,以至于张瑾虽心中诧异也不得而知。
而家主因为这封信许给安国郡王那般大的重礼,更使他百思不得解。
其实那封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交出徐家,若不服,联荷灭郑!
也不怪郑芝龙如此慎重,联荷灭郑,荷是哪个郑芝龙又岂能不知,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安国郡王怎这般了解南洋局势。
他郑芝龙纵横南洋二十余年,就是靠着大明朝廷里那些大臣不懂海事、不明南洋局势,才顺风顺水混到现在,朝廷既需要他,还拿他没办法。
但是安国郡王的寥寥一语,便道破了郑家的窘态。
郑家在南洋最大的敌人便是荷兰的殖民者,二者之所以能抗衡到此,也是因为郑家把老巢设在福jian,背靠大明好乘凉。
如果朝廷真的联合荷兰灭他郑家,福jian肯定便待不下去了,如果失去大明这个最大的补给地,到了海上跟荷兰硬肛,谁胜谁负谁能说得准。
毕竟他是家,而荷兰是国。
最重要的是,安国郡王并未危言耸听,他有这个能力说服朝廷对付他郑家,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崇祯早便看他不顺眼了。
“张某拜见王爷,许久不见,王爷的圣眷愈发的昌隆了。”张瑾见刘鸿渐行来,赶紧起身行礼。
才一年不到,从侯爵晋级为郡王本就前无古人,再加上家主此番的叮嘱,不由得张瑾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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