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羽的事而沉静许久的京城, 终于因为春闱的临近而热闹了起来,各地的举人都涌进了京城,贡院附近的客栈早已爆满,议论声不绝于耳。
全部都在讨论今年第一次实行的武考到底是怎么考的,尤其是那身体不好,勉强练了半年的,心里更是不安,这都考到京城了,要是因为武考不过不能参加科举, 那也太冤了。
去岁九月开始,各地书院每隔一日都会组织学子去田地帮忙, 最少一个时辰,至于余下的蒙学或偏远地方, 也不能整日在学里念书,都要抽时间回家帮忙。
因为不知道这武考到底要怎么考, 许多人深怕武考不过这半年死命的练,体格上倒看着真好了许多,至少不是一副孱弱书生的模样了。
名乾帝也在关注这件事。
闹自然是有人闹的,名乾帝听了也不生气, 反而还挺高兴。
因为往年春闱这到京的举人,可没现在这精神闹,要么养神要么看大夫,今年全城的大夫都空下来了。
说明这真有用,别的不提, 至少身子骨是比往年的强了。
吩咐陆昭用心办这件事,陆昭自然更为上心。
顾怀陵和叶惊澜两人也挺关心这件事,不过临近春闱,他们不想惹出什么意外,只叫书童出去打听,青木在外面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少爷,顾公子。”
“小的在外面转了一圈,好像除了云贵川三地,其他地方听说要增加一项武考时都闹了一段时间,最严重的个别地区甚至抓了不少人进大牢,后来也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现在外面还挺人心惶惶的,因为不知道这武考是如何考的。”
叶惊澜:“那些人的精神面貌如何?”
青木一直跟着叶惊澜见过不少读书人,挠了挠头,“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没那么斯文了,文弱的少了许多。”
“那就是有效。”顾怀陵颔首,“皇上应该会坚持实行下去的。”
叶惊澜也跟着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他们也没想出去掺和什么,只继续念书不提。
三月初二这日,官府发布告示,所有参考春闱的举人明日在城郊军营进行武考。这公告一出,全城哗然,这都去军营了,这得多严厉?
反正顾怀陵和叶惊澜是担心的,他们早就知道难度就是针对一般人的,若这都过不了,俞墨怕是要把他两丢进河里喂鱼,家里人也都是不担心的。
因为是去军营所以不允许家人送考,顾软软等人就在门前目送他们。
两人日出时出门,还不到午时就回了家。
‘这么快?’
正准备用饭的顾软软等人迎了上去。
“怎么考的?”问话的是陆湛,他还真不知道陆昭是怎么准备的。
顾怀陵和叶惊澜都是浑身轻松,叶惊澜喝了口茶,“是真的很简单了,就举石、挥刀、跑圈,三项过了两项就行。”
“就是分了年龄段。”顾怀陵也跟着道:“我和惊澜这边,举石最低是五十斤,四十以上的最低是二十。”
是非常低的考核了,便是四十岁了,一个大男人二十斤都举不动,你这身体得有多亏?
“不过大皇子也说了,今年是第一年所以摸索着来,明年强度至少要翻倍的。”毕竟这考上举人的,年纪大多都不小了,他也不敢太强硬。
“这么简单,那应该所有人都过了。”俞墨也跟着道。
“还真有人没过。”叶惊澜挑眉,“我和大哥走的时候,被唰了五个下来,跑一圈都死命喘气,大夫都跟着围上去生怕他们一口气接不上来。”
陆湛听完只是摇头,“这样还来考什么春闱?别说九天,第一场他们就坚持不下来。”
不止陆湛怎么想,先前是以为不知道怎么考,所以担心,今天考过之后,至少大部分人都过了,虽然大皇子说明年至少翻一倍,但因为真的很简单,就算翻两番,平日里多练练也都是能过的。
至于这都过不了的。
就您这身子骨,还来春闱,能活着出考场吗?
如此一来,倒没多少怨言了。
武考过后还有专门的大夫前去诊脉检查身体,确定身子无恙,这才按了武考通过的戳,又休息几天后,终于到了春闱。
二月初八这天,顾软软正在检查他们入场需要的东西,这明天就要入场了,不过经过了九天的秋闱,再来九天的春闱,顾软软倒是平静了许多。
毕竟惊澜和大哥已经没有暖炕没有暖炉的书房呆了两个月,身体倍棒,担心少了许多。
“阿姐~”
顾怀月在门外探头,没看到叶惊澜的身影才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去。
“姐夫不在吗?”
‘他在书房呢。’顾软软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不去忙你的商号,来找我做什么?’
这到了京城,年一过完,顾怀月就忙着找店铺,好容易找到合适的又亲自去弄装修之事,忙得看不见人影,因为皇上的圣旨还没下来,她也就一直没有开业。
陆湛跟她透了消息,就在殿试之后应该就有消息了,所以她这两天又在折腾商号,还忒神秘,商号的名字至今不肯透露,就连俞墨都不知道。
“我来给你送战袍呀!”说着就打开自己带来的盒子。
绒盒里装的是一件月牙白的袄裙,乍一看很素雅,但当顾怀月将它展开时,裙摆大面积的墨纹蔷薇花又添了矜贵的繁复,再定眼一看,除去裙摆外,原来整件袄裙都棉线暗纹数朵或绽放或低垂的蔷薇,非常低调的华美。
这件衣裳是真的很美,顾软软赞了一番,又不解笑问:‘什么战袍?我又不上战场的?’
看到自家阿姐傻甜甜的笑,顾怀月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阿姐你真的是被姐夫给养傻了都!”
鼓着小脸。
“这可是春闱,阿姐你连榜下捉婿都不知道吗?!”
顾软软一呆,‘可是大哥和惊澜都成亲了呀?’
“成亲算什么?”顾怀月继续道:“这可是京城,娇蛮姑娘多的去了,真遇上那脑子进了水又有权有势的非看上.姐夫怎么办?”
大哥还好,大哥虽然俊美,但他生来稳重,气质更似寒梅凌雪给人一种不可高攀之感,便是真有人心仪大哥也不敢轻易靠近。
但姐夫就不一样了。
他那张脸太招人眼了,偏他瞧着又是一副肆意风流的俊美公子哥的模样,真有榜下捉婿,第一个被捉的肯定是他。
顾怀月本来准备的是一件正红极艳丽的衣裳,阿姐若穿上,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后来一想不对,阿姐是去震慑的,不是去扬名的,穿那件会显得过于刻意了,万一姐夫还没被人捉走,阿姐先被人瞧上了。
当然,有陆湛在,也没人敢来强抢阿姐。
最后还是斟酌选了这件,虽然不够张扬,但很衬阿姐温婉的气质,美人与华裳,相得益彰。
“你明天一定要穿这件衣裳,脸上也要上妆,让那些想抢人夫婿的好好看看,有你在,她们哪来的脸来抢姐夫!”
这京城的榜下捉婿可是从入场时就已经有人在默默观察了,毕竟这是春闱,便是不中也是举人老爷有功名在身的。
顾软软看着她,想了想,迟疑的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清晨叶惊澜和顾怀陵被俞墨叫到前面去嘱咐了,顾软软再次检查他们的考箱时,顾怀月直接杀了过来,见她还是素面朝天的模样,也不多话,直接拉着她去换衣裳上妆。
这衣裳本就是按照顾软软的尺寸做的,所以昨天根本就没试,但今天上身后发现不太行,不是尺寸不对,是太合适了。
顾软软尚未嫁人时就发育的不错,成亲数年后,更是鼓鼓囊囊,她平时穿衣都挺宽松看不太出来什么,但今天这衣裳一上身,格外雄伟的资本就显出来了。
顾软软一看就觉得不行,正要换下。
顾怀月等半天没动静就走了过去,一看到顾软软就‘哇’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笼包,再看阿姐的。
“原来阿姐你这么有料么……”
顾软软俏脸一红就要换衣裳,顾怀月忙扑过去把人拦住了,“阿姐你信我,姐夫会喜欢,一定会的!”
顾软软刚要挣扎的动作顿住,红着脸想了想,‘我们都成亲几年了……’想说他什么没瞧过,到底没成亲的妹妹,忍住了。
顾怀月明白她的意思。
“阿姐,我的好姐姐,就是因为成亲几年了,你才要给他一点刺激呀!”男人都是贱骨头,一昧顺服了,他反倒不怎么在意了。而且阿姐这么乖,什么都听他的。
顾软软蓦地就想到了当初林婆婆教得男人都是狗的言论,得时不时让他有点危机感,不然日子长了,他绝对会狗得你咬牙。
一时间有些迟疑了。
她一迟疑顾怀月就找了件披风给她围上系好,直接拉着人去梳妆镜前梳头上妆,“阿姐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这衣服除了你没人能穿!”
等快要出门的时候叶惊澜才看到了顾软软,见她颊如白雪,朱唇嫣红,眉若远山,呆了呆,大步走了过去,“媳妇儿你今天真美。”
叶惊澜在惊叹,但他没有多想什么。
因为顾怀月给她上的妆其实很澹,顾软软那张脸就是纯的不能再纯了,真要给她来个浓妆,反倒坏了她的美。
但即便如此叶惊澜还是觉得惊艳,因为顾软软几乎都是素面朝天的模样,今日稍做点缀,便似那阳春三月的江南水乡,美得让人不忍眨眼。
顾软软拢了拢披风,有些心虚的笑。
叶惊澜还想再说什么,俞墨那边已经在叫可以出门了,只好拉着她往外走,顾怀月中途杀了出来,拉着顾软软一起上了马车。
媳妇都被拉上马车了,叶惊澜也不好挤进去,只要转身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众人坐好后,马车缓缓向贡院驶了过去。
有了秋闱的例子,果然,离贡院还有老远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就过不了,众人下车换步行,顾怀陵和叶惊澜一起往后走。
先出来的是顾怀月,顾怀陵伸手把她接了下来。
等了一会不见顾软软,叶惊澜出声,“媳妇儿?”又等了片刻,一只素白小手才撑着车厢,当她垂眸探身出来的那一刻,叶惊澜呆滞在原地。
甚至都忘记伸手去接她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