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骜的角度来说，姜珝不救代县，对他来说反而越是有利。

因为只要代县一失，姜珝的八万大军瞬间就会成为孤军，没有后勤粮草支援，姜珝将必败无疑。

这是很多人都能看清的问题。

但也真是因为如此，姜珝不救代县，才显得愈加的诡异起来。

这就好像是说，人不吃饭一定会饿死，可有一个人却违反常识的几十天没有吃饭。

那么这个人不是妖魔就是神仙。

姜珝的举动就很违反常识。

除非就像是蒙恬预料的那样，姜珝在代县另有防备力量，十万大军难以攻下代县。

又或者说姜珝想要先攻下雁门，而后再折兵援救代县。

但第二点其实也很违反常识。

雁门本就是边境重城，原本是赵国抵挡匈奴的前线，城高防厚，如今又被蒙骜加固了不少。

而且蒙骜的军队与姜珝的军队兵力上是一样的。

八万对八万，一方又占据着城池地利，蒙骜想不到姜珝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城。

但蒙骜依旧不敢放松。

投石车、燃烧弹两大军械装备，已经然秦国吃过大亏了。

一旦姜珝拿出了攻强的攻城武器，攻破雁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蒙骜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将八万大军分成四组，每组两万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守城，绝对不能给姜珝留下任何破绽！”

蒙恬拱手领命道：“是！”

……

姜珝营中某个营帐。

这是士兵的营帐，十人共用一个，空间狭窄，除了床铺之外，就只有中间一点小小的空地。

‘擦擦擦——’

一名士兵坐在床上打磨着手里的弯刀。

他是一名刀盾兵，这种兵种在姜珝的军中很少见，一般都是负责押运粮草、军械，或者守卫一些重要地点用的。

他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守粮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的值勤时间。

当然，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罗网杀手。

天杀地绝、魑魅魍魉。

他在罗网之中是‘地’级杀手，在罗网之中也算是中高层了。

罗南，是他的名字。

原本他们是一组一共有二十人，由一名‘杀’字级别的杀手带领，潜伏在代县之中探查姜珝的情报。

可当他们的据点被玄翦剿灭后，全队二十人就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运气好，那天出去买东西，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有罗网的人联络过他，在证明自己没有变节之后，罗网派他伪装成难民，混入姜珝军中。

原本这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可罗网做到了。

虽然罗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可他却是姜珝军中级别最高的罗网细作。

罗南原本的任务就是在关键时刻启动周正这枚棋子。

罗网原本计划的很好。

先将姜珝的目光引向军械库，利用贾震和吴帆的死，让姜珝认为，罗网已经盯上了军械库。

等到蒙骜大军再次来攻，姜珝必然会派梅三娘与赵峰换防。

到了那时，负责保护姜珝安慰的人就成了周正。

然而这个计划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罗网无法与蒙骜取得联系，也不可能让蒙骜配合他行动。

所以罗南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待蒙骜的下一步行动。

可蒙骜的确行动了，却是没有攻打姜珝军营，而是分兵攻打代县。

原本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当姜珝下令所有将领呆在望台处，让梅三娘亲自看守，而姜珝自己则召集徐忠等三名心腹议事时。

罗网就知道周正已经被姜珝怀疑上了。

然而罗南只是一个小兵，他根本无力阻止周正停止行动。

于是周正死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周正死后，姜珝军营一如往常。

不但没有派兵拦截蒙战大军，更没有做出要攻打雁门的举动。

这很反常。

经过罗南暗中调查之下，他发现姜珝还是有所行动的，徐忠、李仁、马陆三人从军械库中调走了大批的军械，意图不明。

姜珝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尤其是对于和姜珝交手近十年的罗网来说，姜珝本身就是‘可怕’的代名词。

很多人认为姜珝强于军事，或是强于治理地方。

可罗网却认为，姜珝强于他那天马行空般的思维。

罗网至今都无法破解姜珝传递情报的方式，甚至还因此被姜珝利用过，从而遭受重大损失。

而姜珝调查罗网的方式也极为特别。

罗南有一个同僚，才来代县一个月，就在街边开了一个烙饼摊子，还什么都没干，连一个重要情报都没有收集到呢，就被姜珝的人给抓走了。

严刑拷打之下，那人招出了罗网的一个秘密据点。

这事很诡异，罗网至今都不知道那位同僚到底是怎么暴漏的。

《无间道》中有一句话，当一个人不专心做事，还一直盯着你看，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警察。

你一个开烙饼摊子的不专心烙饼，反而经常找人聊天，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什么都打听，光是这见识，就不可能是升斗小民了。

古代道路这么难走，一个平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一代在代县烙饼的人，除非他是外来者，否则一旦他说出代县之外的事情，那就很有可能是罗网细作。

罗南对姜珝极为忌惮，哪怕玄翦和墨鸦都留在了代县也一样。

玄翦和墨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是姜珝。

但也正因为姜珝很可怕，而这一次姜珝又作出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所以罗南料定姜珝接下来一定会有一个惊天计划。

而这个计划一旦成功，雁门很有可能保不住。

这不是罗网无端猜测，而是真有可能。

上一次姜珝、李牧联手大战王翦，在投石车没有组建好之前，李牧的军营就像姜珝军营一样平静。

然而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总有一部分人不平静。

那些人就是复杂打造投石车，并且保护投石车的士兵。

像是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不仅仅是姜珝。

在何人一处地方都是。

一旦平静的表面下，有人开始不平静了，那么就意味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罗南知道，蒙骜分兵的计划看似高明，但实则却已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