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最了解你的人,那一定是你的敌人。
一直以来,春平君在赵国最大的敌人,根本就不是郭开,而是姜和李牧。
李牧行得正,坐得端,在民间声望极高,只要李牧留在邯郸,春平君便很难扳倒李牧。
但只要李牧领军在外,尤其是在手握大军对抗外敌时,只要一句‘李牧有谋反之心’,或者‘李牧通敌’之类的谗言,便可以轻易扳倒李牧。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赵王对李牧早已心存不满。
可这一点,根本就不用春平君算计。
无论是当今赵王,亦或是娼姬,都不喜李牧为人。就凭李牧的性格,哪怕是未来赵迁登位,也必然不会喜欢李牧这种人。
一个强势、正直、战功赫赫的臣子,会让君王显得十分无能。
但姜和李牧不同,姜身上的污点极多,贪污受贿、巧取豪夺这些事,姜几乎都干过。
对于平民百姓,姜自然是极近隐瞒,保持自己光正伟的形象。可稍有点眼光的人,便知道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平君未必能猜透姜的算计,可他却看清了姜的为人。
无论是赵王打压姜,还是郭开揭破姜谋杀赵王之事,甚至是姜成功刺杀了赵王,这些对春平君都没什么损失,甚至还有利益可图。
但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当然是借机扳倒姜和郭开,并打压李牧的威望。
姜无论是造反,还是刺杀赵王,一旦事情被揭破,李牧便是连大将军之位都保不住。
哪怕是李牧亲自砍下姜的头,他也要受到姜的牵连。
可郭开是什么人?
不见好处绝对不会出手。
所以光是将情报传递给郭开还不行,必须要找人以重利贿赂郭开。
谁最合适呢?
当然是赵嘉的外戚势力。
春平君自语道:“姜一死,赵韩之盟必破,以将赵嘉召回赵国为条件,那帮人必然会同意此事。只要赵嘉回国,赵迁便难以坐稳赵王之位,这两兄弟,或许还会有一翻较量。”
在王权稳固时,臣子们要小心翼翼,不敢触怒王权。可当王权不稳时,臣子们的站队,就会显得极为重要了。
只有将赵嘉召回赵国,赵迁与娼姬才会更为倚重春平君。
……
邯郸城外,颜聚带着五十名亲兵,一行数十人骑着快马,朝着邯郸城奔去。
此刻已临近黄昏,再有一个时辰,颜聚便可进入邯郸城。进了城内,便无人可以威胁到颜聚的安危了。
“不好!”
“吁”
官道前,一名灰衣剑客背负双剑,独自一人拦在颜聚一行人前方,颜聚勒马急停,挥手压下手下亲卫,含笑道:“玄翦先生,是侯爷派你来接在下的吗?”
玄翦淡淡道:“是的!颜将军,侯爷许久不见颜将军,特命在下请颜将军入府一叙。”
颜聚眼神微缩,从他离开漳水大营时,他便料到了姜必然会派人拦截,可他却不得不来邯郸,因为他还背负着重要的使命。
脸色不变,颜聚淡淡笑道:“没想到颜某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还劳烦玄翦先生亲自迎接。颜某一路疾驰,身上早已占满尘土,待颜某回府洗漱之后,定会去侯府拜见侯爷,恭贺侯爷新婚之喜。”
玄翦冷声道:“颜将军是要违抗侯爷之命了?”
颜聚连忙道:“颜某不敢。既然是侯爷相邀,颜某便随玄翦先生走一趟,只希望侯爷不要怪罪颜某一身风尘便可。”
玄翦没动,他根本不可能让颜聚进入邯郸。
若颜聚当真是赵王的人,那么赵王一定会派人拦在邯郸城门,一旦颜聚进入邯郸,必然会被赵王的人带走。
颜聚脸色微变,玄翦不动,那必然是为了杀人而来。
其实此刻颜聚的心里也很是无奈,这些年来,姜虽然对他还算倚重,但对他的监视却从来没有减弱过。
而且颜聚也不敢判定,军队中究竟有谁是姜的耳目。
所以这些年来,颜聚从没有轻举妄动。
若非接到赵王信号,颜聚根本不会在没接到姜命令之前,便擅自离开漳水大营。
其实以颜聚的地位,即便是独自离开军营,姜也管不到他。
可颜聚是赵王亲自指派给姜的副将,一旦他贸然离开军营,迎接他的必然是姜的屠刀。
但赵王对颜聚有救命之恩,提拔之恩,颜聚不愿背叛赵王。
可颜聚怎么也没想到,他才刚刚离开漳水大营,姜的屠刀便已经挥了下来。
颜聚怎么也无法想象,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飞马赶往邯郸了。姜怎么可能在他抵达邯郸之前,便收到漳水大营的情报呢?
见玄翦丝毫没有带自己入城的打算,颜聚冷声问道:“玄翦先生,你这是何意?”
玄翦也不想在多废话,缓缓拔出背后的黑白双剑。
颜聚额头冷汗低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名黄衫女子不知何时挡在了后面,虽然只有两人,可颜聚却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
颜聚忽然觉得有些可悲,赵王真的是低估了姜的胆子,赵王以为他颜聚回城的一路上会平安无事,可姜的动作太快了,胆子也太大了,哪怕颜聚是赵王指派的副将,姜杀起来也绝对不会犹豫。
事到如今,颜聚也能拼死一战了。
‘呛!’
颜聚拔出佩剑,但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问道:“玄翦先生,是侯爷派你来杀我的吗?”
玄翦冷声道:“是!”
颜聚沉声喝道:“颜某乃是赵王亲自任命的副将,侯爷杀了我,难道就不怕赵王怪罪吗?”
玄翦淡淡道:“颜将军死于山贼之手,与侯爷有何关系?”
“杀!”
颜聚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骑着马朝着玄翦杀去。
颜聚麾下亲卫也纷纷拔剑,其中一人紧跟颜聚身后,一剑砍在颜聚坐下的马腿上。
马腿断裂,颜聚狼狈的滚到一边,刚刚抬头,却见玄翦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侯爷有令,逆贼颜聚谋反,只诛罪首,其余人随我回营,侯爷宽厚大量,不会追究尔等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