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的神色有些尴尬起来,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回避的问题,现在却被自己的顶头上司问了出来。苏白见状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问到了对方不方便回答的问题。苏白刚想要说不回答也没关系的时候,张老大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侯爷,小人,小人叫,张狗腿”
苏白一怔,随后问道:“什么?”,张老大的脸色涨红道:“张,张狗腿!”,说完紧紧闭上眼睛,好像不想看见苏白他们嘲笑他的模样。
等了一会,也没听见苏白嘲讽的笑声,他才睁开眼睛,苏白问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字,你这副样子干什么?”,张老大有些脸红道:“从小让人笑话怕了”
苏白点点头,之前也被乡亲们一口一个大牛的给叫怕了。
张老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娘生我的那一天,我爹在帮人家杀狗,听到我娘生了以后,人家特意给了一条大狗腿!让我爹带回家给我娘补补身体。回到家以后,稳婆让我爹给我起个名字,我爹看看手里的狗腿,就直接说叫狗腿就得了,跑得快......”
这个大汉说完,脸色红的仿佛是猴屁股一样,显然是这个名字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苏白笑道:“我的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因为在生我的当天我家买了一头牛,我奶奶说那牛长得丑,所以我和那头牛都叫王丑牛,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张老大一听,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原来侯爷家起名字也是这么草率啊。
苏白看向张老大道:“这个名字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要是说出去未免有些不威风,我给你想一个名字可好?当然了,你要是不同意也没什么,毕竟......”
“请侯爷赐名!”苏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老大打断了,尽管张老大也知道,这有些不礼貌,可是还是忍不住出声。他实在是太想换一个名字了!父母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名字,也让他烟消云散吧,大不了过节的时候,多给自己父亲供点酒,自家父亲生前就酒量差,想必多喝两杯以后也就同意了。
苏白想了想道:“起名字也不能瞎起,既然你父亲给你起名字叫狗腿,狗也就是忠诚,以后你就叫张忠如何?”,张老大一听,在罗六子的帮忙下挣扎起身,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张忠谢爵爷赐名!”
苏白满意的笑了起来,身旁的王小宝嘴角却是抽了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经历一样......
苏白给张忠赐了新的名字,就相当于是给了他新的生命一样!只要他不是世家派出来潜伏在苏白身边的卧底,那么,以后他几乎就跟王小宝类似,可以当做自己的心腹!
苏白笑道:“这个头也不能让你白磕,等你身体恢复以后,我赐你一套明光铠!”
张忠一听,更是感动的够呛,明光铠,这可是只有立了大功劳的人,才会得到赏赐的,自己还寸功为立,就被爵爷赐名,管百人,更是得到了明光铠,这如何不让自己为侯爷效死?
一想到这个死字,他激动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自己的这些功劳,可是小三子的命换来的啊!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由有些低落。苏白看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见状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轻笑道:“别以为当了官以后就轻松,既然你决定跟我,那么这些东西也不能白白给你!以后小三子的老母就交给你来赡养!要是让我听到你对她老人家不孝顺,哼哼”苏白没去说是什么后果,但光凭那两声哼哼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张老大接过这样一个担子,反而是精气神都好了起来,急忙说道:“侯爷你放心,我会跟对待自己亲娘一样伺候她老人家!”
苏白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兄弟二人叙旧了,赶紧养好身体,鬼王军还等着你呢!”
“是!”
张忠朗声道!苏白笑着带着王小宝推开房门,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小了。
......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之间,程处默已经走了十几天,离长安的距离已经不远。李怀也早就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程处默用绳子把他的双手双脚交叉绑在了一起,就好像是菜市场待宰的羔羊一般。
李怀倒是没有什么担惊受怕的表情,反而很开心,整天用他那破锣嗓子唱着难听无比的歌声,有的时候程处默真的想把他的嘴堵上,无奈走之前苏白特意嘱咐过他,怎么对待李怀都没有关系,就是万万不能堵上他的嘴!必须给他声音上的自由。程处默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苏白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脑子笨,就听苏白的准没错。一直到后来,知晓原因以后,程处默才暗道高明!
李怀唱歌唱累了,转头望向骑在马背上的程处默道:“咱们这都快到长安了,你怎么还一个笑脸不给我呢?说来咱俩小的时候还见过,说不定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呢,你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程处默却是连理都不理他。这些日子过去,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一个人跟李怀搭话,他就会没完没了的和对方一直聊下去。程处默就曾经有过这么一次惨痛经历,现如今如何还会上当?
李怀见程处默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怒,转过身继续唱着山歌。眼神望向前方不远处树林的时候,微微带有一丝残忍,真当自己这一路上的歌都是白唱的吗?你们这群不懂欣赏的武夫!
李怀继续唱着歌,程处默骑着战马,慢慢的向前方的树林而去,战马这些日子奔波辛苦,趁着今天的天色不错,就让它走慢点,全当休息了。
和李怀一样,程处默看向前方的树林,同样嘴角带笑,看向还在唱歌的李怀,程处默心中也是暗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好吧!”
七八月份,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走到树林内,有了树荫,连人带马都不由有些放松起来,这种树荫小路,最是能让人感觉到心安,宁静。
一行人行走了大越能有十分钟以后,前方的路中间居然立了一块牌子,就算是指示牌也不可能放在大路中间啊。程处默催马前去观看,身后的李怀漏出一丝丝的残忍的笑意,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脱困了。
就见牌子上面写道:“程处默,埋骨之处!”
程处默一瞧大怒道:“放肆!何方鼠辈,也想要我程某人的性命!有胆子,就放马过来吧!”说话间已经是抽出自己腰间的横刀,举刀向前!
对方没有让程处默失望,就在程处默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前方不远处的树上,一道冷箭就射了出来!好在程处默的反应快,手中横刀在自己眼前一横,挡住了这射向自己眼睛的冷箭。
就在程处默用刀遮住自己眼睛的这么一瞬间,树林上面如同是下饺子一样,爆射出十几人来!这些人身上穿着一身绿色衣服,刚刚隐藏在树上居然没有一人能够发现他们。
眨眼间这些人就全部来到了程处默身前,手中兵刃齐齐向程处默招呼过来,要说这程处默的反应也是不慢,冷笑一声过后,手中的长刀围绕自己旋转一圈,齐齐把他们的兵刃击退。
那些人见一击不中,转头开始对付其他鬼王军!其余鬼王军斗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哪里能对付的了这些高手?更别说还是对骑兵最为不利的丛林地形了!
其中一位高手来到李怀身边,手中刀光一闪就砍断了李怀身上的绳索。李怀长时间被困住手脚,血液不流通,现在忽然之间没有了束缚,血流加快,身上不由一麻,一时间还没有站起身。
那人伸手就想要把李怀扛起来,但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空隙,就被程处默抓住了,程处默骑马来到二人身前,手中横刀对着那人胳膊就砍了过去,那人无奈,只能闪躲,这就给程处默留下了进攻的空间!
程处默手中的大刀挥舞,嘴中喊道:“兄弟们!都给我振作起来!马上就要到长安了,你们莫非要让侯爷失望吗!”最后一句话可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就见之前不少疲于支撑的鬼王军,就仿佛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忽然之间就亢奋起来,完全不在乎性命的对着对方进攻!
要说那些人的优势,也就是因为刚刚措手不及的原因,对鬼王军造成了伤害。现在鬼王军齐齐防守起来以后,一时间那些高手倒也是不好上前。李怀再一次被他们围在了中间,李怀见状不由怒吼道:“你们都是废物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办不好!还等着干什么!杀过来救我出去啊!”
“你给老子闭嘴!”
程处默怒吼一声,随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李怀的半张脸肉眼可见的就肿了起来。他仿佛是有些不可置信一样的看向程处默,程处默见他敢这么看着自己,随手又是两耳光抽了过去!
李怀终于是反映过来了,声音有些声嘶力竭的喊道:“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些绿衣人互相对视了两眼,随后同时向前迈了一步,紧接着速度猛然加快,向着程处默等人就冲了过来。
“刺!”
程处默猛然大呵一声,鬼王军手中的马槊同时向前刺去,鲜血飞溅起来。还有一些,溅射到了李怀的脸上,李怀有些发愣,心道这些高手怎么就这么上头了呢?
自己是让你们来救我,但不是让你们来送死的啊!
转眼间,来救他的十余名高手,就剩下之前给他解绳子的那一人了,也就只有他没有过来,反而是看了李怀一眼,随后速度飞快的在腰间拿下一把小巧的弩箭,对着李怀就是一箭,李怀仿佛是吓傻了,连闪躲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程处默面色大变,伸手就向那弩箭抓取,可惜抓了一个空,那弩箭直接射在了李怀的身上!
李怀就觉得肩膀一痛,再然后一阵阵的酥麻感觉传来,他暗道不好,这箭上面有毒!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那个绿衣人,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听见程处默一声爆呵,催马上前!
那绿衣人转身就跑,轻声说了一句:“二少爷,别怪我!”李怀陷入了昏迷之中。
程处默追了一会,被绿衣人逃跑了,回来看见李怀完全昏迷了以后,程处默才笑了起来,随后挥挥手,就见地上那些本来已经‘阵亡’的鬼王军和绿衣人居然又爬了起来。
程处默笑道:“还是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换做我绝对想不出来这么好的办法!”,身后的鬼王军都是笑了起来。程处默继续道:“行了行了,之前已经‘死’了的兄弟,就先一步会县吧,剩余的兄弟们跟我护送他进皇宫就行”
身后鬼王军很自然的分成了两队,其中一队身上的血迹还没干呢,为了准备这些‘血袋’苏白也是尝试了四五次,最后才找到了合适的材料。
没错,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戏而已,为的就是让李怀觉得,他的家族已经抛弃了他,让他对自己的家族失去希望和信心,只有这样才能在他的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要不然就这种世家嫡系子弟,想要在他们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怕是难如登天!就算现在李怀不会对他们说什么,这颗种子却已经深深的种入了他的心里!
只需要再给它一块合适生长的土壤,用不了多久,它就会生根发芽。
长安,就在眼前。
......
长安城内,聊斋
在聊斋二楼,最贵的包间内,三位年轻的公子哥正在里面闲聊,说是闲聊,但是明显气氛有些不对劲。三人中有两人都身穿华贵,身上的衣服都是用最好的面料制作而成,别的不说,光是那脖领间的金线,怕是就价格不菲。偏偏二人都有些神色拘谨,在他们身前之人,身穿一身麻衣,却掩盖不住身上的那股子贵气。
麻衣男子望向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轻声道:“这无双侯,有点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