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秃子提出来去邻近城市的景区作一趟短途旅游,文三代欣然应允,计划的地点不远,就在潮湿小镇隔壁的小城市,文三代的大姑就在那里定居,她曾在大姑家寄宿求学过一年,故地重游还可以去看看大姑,两人兴致高昂的出发,坐的是秃子自家运营的客车。秃子为什么约去这个城市,一是那城市有一个四a景区,目的地就奔那儿,二是属于他家的半个客车所运营的线路就是在两地之间来回跑,坐自家车可以省去来回路费,木城人屁股上都挂的是算盘,果然名不虚传。
文三代计较不了那么多,她幼时的人生经验是只要她敢计较就会受到黄大明明暗暗的打击,所以被收拾成了没有原则的不计较,只要过得去,咋样都可以,能出去玩一趟就已经很好了。景区隔的近,计划耍两天回也没什么可带的,两人轻装上阵,去了自家客车径直上车完全没有买票的意识,开车的驾驶员却不是老秃子,文三代问:“你爸爸怎么没开这车?”
“轮班开,不一定天天都开自己车。”秃子回答。
“为什么要轮班?车给别人开了出了事算谁的?”文三代不懂。
“联营的车,你不懂。”
“我不懂你跟我讲不就懂了吗?”
“联营就是联合经营,以前没联合的时候每个车老板为了多拉客人私下联系,还有抢客人打架的,为了好管理就联合经营,所有跑这条路的客车组成一个车队,有钱大家分有困难大家扛,赚的钱平分就不打不争了。”说话间,车辆启动了。
车上卖票的售票员知道秃子是车队其中一个车老板的儿子,就没收他票钱,一点小小的通融也没什么,可惜人倒霉的时候,放屁都砸脚后跟,就这么一点小事儿,路上遇上查车竟然给逮出来了,检查逃票的工作由各个车老板轮流担任,主旨在监督驾驶员售票员谋私利卖人情不收熟人票钱,防止损害大家共同的利益,同时抵制类似秃子之流的钻空子逃票,今天这个检查员和秃子的妈钱大婆婆关系不和睦,曾在车队年终聚会玩麻将的牌局上被钱大婆婆出过千,害的他输了钱,明明知道被整了,却抓不到证据,车老板挣的都是卖力钱不明不白的输了心痛,检查员就记了钱大婆婆一个大疙瘩,本来互相通融的情况时有发生,今天看见是钱大婆婆的儿子逃票坐车,故意来逮。
文三代只想把脸埋起来,虽然跟秃子一向都是只有更丢脸没有最丢脸,一个客车有三十几个客人,众目睽睽之下被斥责逃票,事实俱在发不出一言辩解,那点玩乐之心跟着飘散到九霄云外,秃子脸皮厚,还跟检查员争论不休,说坐自家车凭什么要买票,其实他懂联合经营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自己错的,嘴巴一万个不肯认错,鸭子死了嘴壳硬,文三代忍了十分钟实在受不了,吼了秃子一声:“别争了!把票补了!”秃子狠狠瞪了检查员一眼,补票。
到站下车,阴霾还未散去,秃子开始招蜂引蝶,打电话联系他在当地的朋友,文三代阻止道:“为什么要联系人家呢?我们自己玩儿不好吗?”想想上回去重庆,秃子招了几个身无分文的朋友来同吃同住害他们提早结束回家,文三代真心对秃子的朋友没有一毛钱的好印象,可阻止有什么用,秃子打着可以省饭钱的旗号一定要去他朋友那里,真是没完没了的糟心啊!
“小野这个朋友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好久没见了。”秃子跟文三代解释。
“小野?”文三代居然听钱大婆婆提过这名字,婆婆说秃子有个叫小野的朋友,秃子每次办酒席敛财时小野都会来吃酒席,但是从来不送份子钱,人情铺子上从来没看到小野的名字登记过,白吃白喝就走,不好说道,这种人潮湿小镇统共找不到几个,他们马上要去小野家,是要吃两顿回来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嗯,小时候我和他一起干过的事太多了!”秃子感叹道,文三代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们干过什么,猜想就不会干好事,最后问了一遍:“我们可以不去找小野自己玩儿吗?”
“哎呀!去嘛!”秃子连拉带劝把文三代拉上了出租车打车去小野家。
有朋自远方来相见欢,倒没有文三代事先预想的那么糟糕,秃子和小野在客厅欢笑阵阵,小野的媳妇在厨房做菜,很快弄了清爽的两菜一汤,文三代吃到半饱饱菜没了,也不奇怪,这房子里的摆设处处透着拮据,联合之前小野吃酒席从来不送份子钱的举动,小野夫妇多半很穷,是他们来打扰他们,不能要求过多,文三代便放了筷子,陪着小野的妻子把碗筷收洗了,提出去城乡结合部时兴起来的酒吧“可爱多”去玩儿,“可爱多”是个连锁酒吧,这里有了潮湿小镇还没有,文三代提出由他们请客请小野夫妇去,没想到小野虽然穷,自尊心却强,想尽地主之谊又没有钱,哪有让秃子请客的道理,太没面子了,激烈的抨击了一通,类似“可爱多”的装修跟猪圈似的、有什么好玩儿、还不如坐家里吹牛逼之类的言辞,文三代跟他不熟不好争执,大老远的来吃了两个笋子就呆屋里饿了吧唧的听秃子和小野在家摆一晚上龙门阵,这叫什么出来玩儿啊!
秃子见文三代一脸不高兴,也觉得出来玩儿哪里都没去过意不去,关心道:“你不是说想去看你大姑吗?”文三代只摇头低低的看着手机不说话,难过的一个字都不想说,难道空手去吗。
一宿无话,第二天文三代坚持要回潮湿小镇,秃子也没有坚定留下来的理由,顿顿吃不饱他身体抵不住,出来和小野夫妇分开了二人狠吃了两碗大肉面才心满意足的上了回程的客车,没花什么钱就玩儿了一天半他甚是高兴。回到潮湿小镇落地脚还没站稳,文三代接到原单位的电话,说她有两个包裹寄到了,叫去取,她自生了孩子以后就从单位离职了,什么包裹还往那里寄,且去看看。
到了单位,门卫指给她地上两个大包裹,伸手去提还死沉死沉的,秃子看地址念道:“海南寄来的呢,谁会跟你从海南寄东西来?”
“黄大两口子和他们的外孙在海南度假。”文三代想也没想回答道,她在海南又没亲戚,这个单位又是她与小白脸姨伯共事过的单位,种种联想,不然还会有谁?
“她怎么会跟你寄东西?难道寄的海鲜?”秃子成天想着吃。
“打开不就知道了?”文三代心中意外,难道黄大觉得歉疚寄好吃的东西弥补她?待秃子用蛮力撕开了纸包裹的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一些脏衣服,一堆大大小小的臭鞋,秃子连忙丢手退开两步嘲笑道:“你大姨妈想干嘛?”
“鬼才知道!丢了丢了!”文三代眉毛拧住一团和秃子合力把那堆垃圾提到垃圾堆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