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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怀才不遇的分割线

接上章

老秃子学成归来，花了一万块学了交规，重新得到的驾驶执照被降级，县际班车是不能开了，不出县城区的大客车还是可以开，五十几的人，着急忙慌的去应聘新工作，因为家中尚有嗷嗷待抚的钱大婆婆和小双双。

潮湿小镇的公交车没有空调，以前从这里到那里超不过半小时，这几年城区扩建，从这里到那里步行不止半小时了，坐车还是要不了半小时，就半小时，即便是寒冬苦夏，乘客们最多只坐半小时车，也就不计较有没有空调了，很多乘客坐个十来分钟就到站下车。

乘客们来来往往，驾驶员却一直钉在车上，冬天还好办，靠多穿棉衣能御寒，夏天就没办法，穿个褂子也热的浑身冒汗，头顶上一个巴掌大的小吊扇一天摇到晚的吹着热风，聊胜于无。

本来是开空调车的老秃子，现在不得不去开没空调的车，这就是蔑视交通规则的后果。

就这份工作还是运气好辛苦应聘上的，哪里还招五十几的人呢。

潮湿小镇的公交车没兴起几年，文三代读初中时都还只见满街的电三轮，读高中了才渐渐有了有了奥拓出租车和公交车。

开始的公交车是私人所有，这样的公共服务系统被私人持有，服务公共的效率就不高，会为了私利或者调配不及时，耽误乘客的出行，迟点儿出车或者早点儿收车，凭车老板的心情，得罪几个顾客他们才不怕呢，有的是人坐公交。

为了更好的服务老百姓，政府花钱把公交车买回来，统一招聘驾驶员，驾驶员需求紧缺，五十一的都要。

以前的公交车驾驶员是属于给私人老板打工，晚上可以加班开车，偷偷收票钱揣入自己的口袋，车老板睁只眼闭只眼，被偷一点票钱属于九牛一毛，还能拉拢留住驾驶员。

现在的公交车被政府统一装监控，再也不能偷票钱，挣钱少了，以前的驾驶员就有一部分不愿意继续干。

老秃子运气好，赶上这一波，公交公司一时间招不满驾驶员，五十几进了个国企，穿上了国家发制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爸爸，你以前不是常常骂我爸爸他们那种公务员最烂嘛，吃国家饭的人最十三烂，这是你说的原话吧？现在你也吃国家饭了哟。”文三代笑道，老秃子讪笑回应，他骂国家人员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为国家工作的人，也只是一瞬间的不适，脸皮厚，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成为了国企的一员是好事，国企给交养老保险，一算老秃子的年龄已经五十一岁了，按国家规定的六十岁退休，只能帮他缴纳九年的养老保险，国家的社保至少要交满十五年才能领取，于是公交公司的经理嘱咐老秃子自己交六年，他们聘用他九年到退休年龄就不再用了，只给交工作内的九年。

六年的社保就交几万块，老秃子也没有，把主意打到客车上，只能卖半个客车的所有权，反正他也不能开了，经营着还月月亏钱。

老秃子喊价四十八万卖一半的客车所有权，文三代着急道：“你喊这么高？怎么可能有人来买？”

“去年六月我们车队才有一个车卖一半，卖了五十五万。”

“去年六月高速公路没通嘛！你的车每月还能分三四千，现在高速公路通车了，你们整个车队每个车都在亏本谁不知道，谁花四十八万买半个车的经营权来，一个月还亏一千多？傻吗？”

“可以买来放起等它慢慢增值嘛！还可以赌一赌！”老秃子嘻嘻笑道，笑容是他的面孔，和生人打交道的便利，笑里藏着的不仅有刀，还有各种算计和心机。

“那你怎么不放着等车子增值？”文三代这套咄咄逼人，来自于黄家的家风。

“卖贵点不好？卖便宜点才好哦？”秃子见老秃子被文三代质问，帮腔父亲。

“卖贵了是好事，问题这不是卖四十八块，人家随便就买了，上当了也无所谓，这是四十八万，谁花四十八万买个东西不多方打听？打听来是亏本中的车辆，还能买？”

“那时喊你卖了来去修文三代家的土地，你怎样都不干，现在要想卖四十八万是不好卖。”秃子觉得文三代分析的在理，转口帮腔，埋怨父亲。

“何止不好卖，简直不可能，也不用去修我家的房子，就去年过年那段你追爸爸卖车，那段半个车能卖五十万，怎样追都不听你的，说有这半个车包赢不输，”文三代转向冲老秃子道：“你天天念你包赢不输，现在包赢不输没嘛？”

“万一又有人买呢？”钱大婆婆的口一向硬，心里都知道不值四十八万，口里却永远不认输。

“你们急等钱来交社保，喊高了拖着，每个月亏一千多，社保不交也影响公交公司的工作嘛，还有你呢？妈妈？爸爸倒是有公交公司帮他交九年，你呢？你也五十了，谁给你交社保？你指望秃子？指望小双双？”文三代说一说的焦虑起来，她只是儿媳妇，没有承过钱大婆婆的养育之恩，但秃子承受过，钱大婆婆的养老问题跟秃子有关系，就多少跟她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

“我不交就是。”钱大婆婆自己没钱，知道秃子没钱，小双双也没钱，只能这样说。

“你不交，你老了一分钱工资也没有，谁每月发钱给你用？”

“我妈还是有点手艺的，你不要担心，她去楼下混麻馆一个月两三千混得到。”秃子替母亲解围道。

“我倒忘了这个，算我白担心，你们一家人一向没有危机感，乐呵一天是一天。”

“谁还能活一百年呢，万一我交了社保，退休第二天就死了，还不是不划算。”老秃子即使这样，也胜负欲满满，想说赢文三代。

“按你的意思交社保之前还得去算个命了？”文三代被说笑了。

“不扯这些了，秃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养家糊口了，像你这样一天天混。”老秃子话锋一转，开始鞭策秃子努力奋斗，秃子能发财，他们夫妇的养老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老秃子又捏着自己左手的大指姆关节，说道：“这个公交车真不是人开的，冬天冷夏天热，盘子又重，我指关节这里都肿了，忍到开，不开这个家怎么办呢。”

文三代刚想接口：“你不是嘲讽我爸爸天天玩，换做是你受不了一天不做事吗？”看着老秃子居然破天荒皱了眉头，可见手指是真疼，忍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