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鸟儿飞入林中，犹如鱼儿游入大海，小双双重获自由，泥牛入海渺无音讯，老秃子虽然满大街找了一夜，潮湿小镇常驻人口上万，一个广场聚集几百人尚且不好找其中一人，何况上万人中寻找一人。

去报案，小双双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派出所警力有限，尽管老秃子去极尽撒谎之能事，哄骗警察说小双双是被小袁林拐带跑的，警察阅骗子无数，并不很相信，报个案在那里，对于一个二十四岁健全人，谈个恋爱跟男朋友私奔了，又没被迫害，警察有多少义务浪费警力去找呢，慢慢儿往后放。

老秃子除了在家仍旧念叨他女儿的八字好、是金尊玉贵婆家伺候的命，也没有别的办法，照样每天按时去跑车挣钱吃饭，钱大婆婆则每天按时去楼下麻馆和一群老太太打二块五的麻将，如果换着一般家庭，女儿跟一个滥人私奔了，那一家人得闹好一阵，老秃子和钱大婆婆心态倒好，平复的快。

高速公路修了良久，因潮湿小镇是山区，打洞耗时间，修的比平原上的高速路慢些，修了大半年，黄四有股份的标段供应粗细石子的任务才完结。完结了石厂就按劳给拉货的货车结清账，秃子得了一笔运费，已是赚了一点，再把货车当二手车卖掉则会赚更多。

这些钱是秃子一趟一趟跑车拉石子赚来的辛苦钱，没跑车的时候按月守石厂也领了大半年工资，前前后后算下来所获良多，脸上乐滋滋的，文三代见他赚了钱，提出要分钱，秃子立即变了颜色，严肃道：“你分什么？”

“你不分我？”文三代见秃子脸色突然反转，惊讶的问，他们可是夫妻啊，共享财富不是理所应当吗，心底却隐隐觉得秃子未必看重夫妻关系多过看重金钱。

“你分啥？车子是我爸妈出的钱，我跑的车，你天天在家胀干饭，分毛线？”秃子这类言语说的顺了嘴。

“我在家胀干饭？我没带孩子？”

“你带了？还不是你爹妈带的！”

“我爸妈带的不算我这边带？算你爸妈带的？”

“你爹妈自愿带的嘛，好意思跟我算钱哟！”秃子勉力扯出一点笑容。

“就算我爸妈自愿帮我们带孩子，不算孩子的费用，你这钱也不是你自己找的吧？不是我舅给你提供稳定货源，你哪里去拉货赚钱？”文三代怒火到了嗓子眼儿，为了分得应得份额忍着好好说。

“那你去问你舅啊！他说我该分给你我就分给你，恐怕他听到你闹钱去打牌，抬起你就是一顿骂哟！”秃子这次发自内心笑了出来，他这话确实没判断错，文三代历来在黄四那里被不待见，即使静静的不表白都会招至黄四恶毒的咒骂，没有例外，恨她恨出惯性了。

“你是打算吃独食了？”文三代双眼瞪着秃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放慢速度，眼见就要发飙。

“哎呀，给你五百嘛！”秃子装着息事宁人，结了几万块的运费，甩出五百到文三代面前。

“你孩子每个月都不止花我爸妈五百，你可以！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车烧了？”文三代气极放狠话。

“烧！你去烧！看警察抓你不！”老秃子在旁插言道。

“有你啥事？”文三代扭头问公公，手中不自觉捏住桌上的水果刀。

“车是我买的，你烧车不关我事？慢去烧，老子怕你？”老秃子一边儿说一边儿拿眼睛瞧着文三代手中的刀。

文三代只会鼓吃霸休的发狠，对于真正的无赖她是没有办法的，也无法厚起脸皮说车子是秃子名字属于婚内财产烧了也白烧之类的话。眼见老秃子这么偏帮秃子，无计可施，两个一百六十斤的大男胖秃子，她一个一百斤的小女子，打也打不过，无奈之下，放下水果刀，准备起身回家找妈妈。

“你不要这五百？拿去可以打牌哟！”秃子在身后问。

“……”，文三代停顿了一下，觉得秃子正在背后笑她，问的问题也比较挑衅，如此轻视，是可忍孰不可忍，总得做点儿什么，她本来都穿好鞋准备走了，忽然转身弓身去抓钱，抓起来双手反方向互扯，两下就把五百块钱撕成三瓣，飘落一地。

“啪！”文三代脸上挨了一巴掌，懵了，“啪！”又是一巴掌，秃子左右开弓打了她两下，打了还骂道：“老子辛苦找的钱，你个求事不干的不心痛，还跟老子撕钱！”

文三代捡起被扇到地上的眼镜，戴起来，老秃子正装模作样的赶过来拉架，秃子却没打了，文三代含着眼泪笑道：“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废物一个！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舅你姨当你是个人？你知道我二姨妈怎么说你的吗？人家的儿媳妇有工作，就你没工作！”

“我工作不是你求着我生孩子辞的吗？”文三代突然不气了，神思飘忽，仿佛做梦一般，眼前的秃子和老秃子渐渐飘向远处，朦朦胧胧起来。

“少谈以前！”

“你二姨的儿媳妇虽然是个老师，长的跟杜海涛一样，又有什么可得意的？”文三代想起杰杰的女朋友那两条细缝般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你美！你美不管钱！”秃子不知从几时起，受文三代教化，从一个笨嘴笨舌的农村娃成长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小镇青年，唯一不变的是打小的斤斤计较厚脸皮。一句还不够，秃子继续说道：“你以为我还喜欢你的很？那天老子好不容易过个生日，请朋友来耍，你臊老子好大一个皮！吃错药了居然还发酒疯！我他妈脸都丢尽了！娶到你真是倒八辈子霉！天天只晓得打牌打牌，求事不干，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自己说你活着有什么用？”

“离婚吧。”文三代眼泪包不住流出滴成线，觉得再争执下去听秃子指责她那些话都没有意义了，她不想一句一句扳赢，扳赢了又如何？秃子都会坚定的相信自己以为的，恩爱殆尽，她现在做什么都是错，这种感觉倒是熟悉，在黄四面前她也是这样个待遇，干啥不干啥都赚得一场骂，这大概就是她的命罢！今天挨这两耳光呢？算了算了，不必拼命还手反击，离婚算了。

“离就离！你以为老子不敢！把你舅舅喊来说清楚就离！”秃子有恃无恐，打电话把黄四请来，黄四一向怎么对文三代的他太清楚了，喊黄四来评理绝对没文三代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