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急,娘她们也才起身不久。”方铮先将自己的手搓热了,再一件件给自家娘子穿好衣裳。
“今日雪停了,外头比昨日冷,娘子多穿些。”方铮给冯轻穿的是新的衣裳,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裳是冯轻自己做的,做的是类似后世的亲子装,因是新年,一家三口的衣裳都是暗红色,方铮跟团子的衣袍除了大小,其他都是一模一样,为了配合团子,冯轻这回没在袍子上绣方铮喜爱的竹子,而是应景地在袖口绣了红梅,若不仔细瞧,倒也不明显,不过走动间,衣袖摆动,红梅若隐若现,倒是颇有一番味道。
因团子小,长得又可爱,冯轻便在他的衣摆处绣了一只卡通小熊,团子嘚瑟的走了一早上了,方铮衣襟处则绣了玄纹,玄色与暗红极配,衬的方铮面色如玉一般细润。
冯轻自己的则是上下装,她袖口也若隐若现的红梅,领口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这狐狸毛是方铮特意寻来给冯轻的,方铮最爱看自家娘子小脸埋在一圈狐狸毛中的场景。
冯轻无意识地蹭了蹭脖子旁边暖绒绒的狐狸毛,舒服的直想叹气,下一刻,方铮伸手,抬起自家娘子的下巴,瞳仁微闪,若不是时机不允,他想将娘子刚穿好的衣裳再褪下。
看懂了方铮的眼色,冯轻连忙抱着方铮的腰,闷声说:“相公,冷静,不合时宜。”
头顶传来轻笑,方铮捏了捏娘子的耳珠,“为夫还怕娘子着凉。”
等冯轻穿戴好,方铮又去端来温水。
收拾妥当,冯轻正要起身出门,方铮却按住她的肩头,他拿过一旁的炭笔,“今日为夫便替娘子画眉。”
难得方铮今日有兴致,冯轻自然不拒绝,她仰头,任由方铮托着她的下巴,替她描眉。
大约除了厨艺,方铮对旁的技能真的是一点就通过,他按照记忆中冯轻画眉的步骤,一笔一笔,很快成型。
“娘子觉得如何?”方铮抬着冯轻的下巴,让她看镜中的人。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说的就是镜中人,冯轻眨了眨眼,眼角扬起,赞道:“我觉得今日美貌有十分。”
方铮将早准备好的锦盒从怀中取出,打开锦盒,里头赫然躺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物件。
“戒指?”冯轻一时有些眼热,她取出其中一枚戒指,细细打量,这是一对银戒指,戒指不粗,精致美好,冯轻还发现这么细的戒指圈上竟还刻着图案,她眯着眼睛仔细瞧。
“此为——”方铮解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冯轻接口。
戒指空间有限,要刻一行字很费力,况且这行字首尾还刻了旁的。
冯轻摸索着上头图案。
不等她询问,方铮又说:“此为并蹄花。”
“那为啥不刻连理枝?”冯轻好奇地问。
并蹄花跟连理枝通常都是在一起说。
“为夫明年再送娘子连理枝可好?”方铮执起娘子的手,细细摸着冯轻无名指,他扬眉,“为夫给娘子带上?”
冯轻翘着手指,另一手捂着胸口,催促道:“快点快点。”
话里掩不住心悦。
至于矜持什么的,不需要。
冯轻这模样取悦了方铮,他没着急给冯轻带上戒指,反倒低头,先亲了亲娘子的手背,而后才执起戒指,“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在大业,也有赠戒指一说,不过多数是定亲男女,方铮是听了冯轻说过后世戒指的意思,便琢磨着要给娘子做个戒指,旁人有的,娘子也要有。
冯轻爱不释手地来回看,“相公,你怎么知晓我的手指大小?这戒指真合适。”
不紧不松,方铮也没刻意量过她的手指,冯轻叹道:“相公是不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戒指?”
虽然大业有戒指,不过主流还是送玉佩同心结之类的,戒指少见。
“这是为夫自己刻的。”方铮拿起另一枚戒指,“娘子替为夫带上。”
“相公自己刻的?”冯轻惊的拔下戒指,反复翻看,她知道方铮手巧,可这戒指看着毫无瑕疵,不管是戒指本身,还是上头刻的花纹字迹,都浑然天成一般,若不是技艺高深的师傅,怕是极难做到如今这样。
冯轻上前一步,抱着方铮的腰,蹭了蹭他,软软地问:“相公是不是做了很久?”
“起初做时是费了些事,之后便快许多。”方铮将人抱住,并未说用了多久。
冯轻也没继续问,她直起身,再次将戒指放在方铮手里,“相公重新给我带上。”
娘子难得露出娇俏的一面,方铮心里也欢喜,他再次给冯轻带上戒指。
冯轻美滋滋地又看了好一阵,才想起来给方铮带上他的。
两只手放在一处,一大一小,同样的修长好看,冯轻的手更粉嫩些,望着一模一样的两枚戒指,冯轻越发美了,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手跟方铮的手交握,“真想拍一张。”
顿了顿,又说:“画下来也成。”
她总算明白为何有人总想秀恩爱了,这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过冯轻理解归理解,她可不愿将自己跟方铮的感情分享给别人,她更愿意偷着乐,暗自收藏。
娘子的愿望方铮当然会满足,他捏了捏冯轻的手,“娘子何时要?”
“随时都成。”反正方铮还要在家里好几天,足够的,冯轻提醒,“一定要将戒指画上去。”
“都依娘子的。”
“相公要不要再多看几眼?”冯轻选了个好看的姿势,再次握上方铮的手。
方铮看了一眼,笑道:“一眼足矣。”
方铮的记忆有多好,冯轻早就见识到了。
她已经存了好多方铮的画,这些都是难得的回忆。
冯轻心满意足地拉着冯轻往外走。
方铮却没顺着她的脚步,他微微用力,冯轻不得不退回来,她奇怪地抬头,“相公?怎么了?”
“为夫说了两个礼。”方铮无奈地点了点冯轻的眉心,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他打开帕子,里头是一只翠玉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方铮将镯子戴在冯轻腕上,翠绿的镯子愈显得冯轻腕子白嫩,“这是暖玉,娘子冬日身子容易冷,带上有些用处。”
冯轻以为这暖玉不过是传说中的物件,哪只方铮真的给她找出来一只,今日天冷,镯子才带上有凉意,方铮双手捂着冯轻的手腕,将镯子捂热。
“娘子觉得可有用?”
冯轻放下胳膊,试了试,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她觉得腕子上的玉镯子真的暖意融融,暖意逐渐从腕间蔓延至胳膊,确是舒适。
“有用。”冯轻心疼地摸着方铮的脸,“相公以后不用这么操心,替我找这些,我日日在家,也冷不到哪里去。”
方铮又弹了一下娘子的脑门,笑道:“这不是抄那几家人得来的,是为夫派人去寻的,不过费了些时日。”
冯轻揉着额头,心里却松口气。纵使方铮不是那种两袖清风的官员,可他也不屑为了区区一个镯子设计的那些人家产被抄,冯轻担心的是,方铮为了她,真的做出违背他良心的事。
既然不是,冯轻就放心了,她今天收到两份方铮用心准备的礼物,外头的冷意都浇灭不了她火热的心,她又扑向方铮,不停地说:“相公,我很喜欢。”
没有什么比冯轻如此热烈的回应要让方铮高兴,他笑着将人揽着。
等两人再出门,方蒋氏跟金姨已经下好了饺子。
“正要让团子去叫你们,快洗洗手来吃饭。”一家子人多,口味也有不同,方蒋氏今年还是包的好几种口味的饺子。
有冯轻跟团子喜欢的牛肉,秦淑芬喜欢的猪肉,还有金姨爱吃的三鲜饺子,方蒋氏另外还包了油渣鸡蛋野菜馅的,除了饺子外,方蒋氏还做了元宵。
方蒋氏说了,饺子随意吃,元宵每个人都要吃一个,团子小,方蒋氏专门包几个小元宵,团子能一口吃一个。
“谢谢娘。”冯轻将最后一碗元宵端上桌,离得近了,冯轻才看到方蒋氏略红的眼角,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冯轻将金姨拉到一旁,问:“娘这是怎么了?”
“咱们一家团聚,你婆婆是想大郎跟孩子了。”都是做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方大郎再让方蒋氏伤心,做娘的也不可能真的狠下心,况且几年过去了,再多的怒也消了,方蒋氏就越发想念孙子孙女了。
尤其在这逢年过节的时候。
冯轻没法子让文浩文雅此刻出现在方蒋氏面前,她也真的不愿再见到方大郎两口子,冯轻朝团子招手,等团子颠颠跑过来,她小声跟团子说了几句。
“团子能不能答应娘?”冯轻将小不点抱起来,问。
“能。”这是他娘交给他的任务,团子极兴奋认真,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冯轻将他放下来,团子朝他娘重重点了点头,小模样一本正经。
而后跑去找方蒋氏了。
团子牢记冯轻的吩咐,撒娇卖乖,还去给他奶花了一副看不出是啥的画,哄的方蒋氏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