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超的犯规送给了育英学一个任意球，这个位置还算凑合，和球门相距大约十米。张述杰、陈子华、严涛个人都站在了球前，不知由谁来踢。

最后还是张述杰来主罚，球越过人墙，向球门飞去，偏出了门楣。

李慕往座椅上一靠，伸了下腰，觉得舒服极了。

陈鹏又把摸了出来，慢吞吞的说道：“根本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是吗？”李慕抬着头，眼角瞟着球场。

“你觉得铁人学还能赢？”

“教练可是让我们来打探一下陈子华的真实水平，现在比赛还没踢完呢。”

“还打探个屁！”陈鹏飞快的发着短信：“看了四十多分钟了，我就不信你还没看出点名堂。”

李慕笑而不语，他当然看出了。这个陈子华，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是一个用脑子踢球的队员，比传闻的还要聪明。那个魏超之所以会被红牌下场，就是着了他的道。

李慕又想起唐锋的很久没响了，是不是另外四支球队的比分没有变化呢？他问了问唐锋，唐锋也不知道。

看台上的主队球迷又喊叫了起来，李慕把视线移回到球场，只见育英学正在反攻，陈子华在路控着球，史伟被他巧妙的晃过，曹洪前来相助，陈子华横向拨球，躲开了他的防守，把球传给了李建。

李建脚一搓，皮球离地而起，斜着飞向史伟和曹洪的身后，陈子华绕了过来，左脚内侧卸下了球。

他周围五米内没有了一个铁人学的队员，他完全可以继续向前带球，一般的场队员通常都会这么做，但陈子华要这么做了，和普通的场又有何异？

停球之后，他斜传前场右肋的一处空档，严涛急速赶上，接球调整，张述杰跑位吸引朱小恒和陶宇的注意，刘方和潘永成各自带动了一名后卫。铁人学只有十人在场，张述杰身边还有两个人，现在的严涛正处于无人防守。

曹洪对史伟大喊：“快！快上去！我来盯住陈子华。”

不用他喊，史伟都会去的，但是他去得晚了点，严涛已经传球了。

禁区内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薛勇想出击把这个球击出去，却发现球飞得很高，他根本摸不到。球从小禁区上空飞过，飞到另一侧。

薛勇也到了后门柱，唐东助跑起跳顶球，他这里没有射门的角度，便将球顶回小禁区前的正一带，张述杰起跑，朱小恒和陶宇对他又拉又拽，生怕他抢到球，连刘继康都过去争抢了。

张述杰不但吸引了名后卫，把门将的注意力也引到了自己身上，可他却只是虚晃一枪，将这个球漏给了后面的陈子华。

薛勇大惊，冲着队友喊道：“压下他！把球顶出去。”

曹洪和陈子华抢在了一起，起跳之前，陈子华悄悄的拉住曹洪衣服，往下一拽，曹洪也没有跳得太高，比陈子华低了半个头。

薛勇心道“糟糕”！做出了扑球的动作，却不知，真正糟糕的事还在后头。

陈子华脑袋一蹭，球落向身后，严涛迎上去抡脚一射，球打在横梁下方，反弹入网！

4:2！比赛的第八十分钟，严涛为育英学锁定胜局！

主队看台成了一片欢庆的海洋，剩下的这点时间，铁人学不可能连进球追回比分了。

安荣站在教练席旁，为队员们的表现不停的鼓掌，这名队员总算是没有让他失望。只要他们个在场，安荣不怕球队进不了球。

周莹兴奋的把王诗晗紧紧的搂在怀里，王诗晗脸带笑意的说：“轻一点，轻一点，别这么紧，我动不了了。”

“让我抱一下嘛！我太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只好抱着你。这里就我们两个女生，我不抱你抱谁去？”

“那你也别抱这么紧啊。你每次这样抱我的时候，我都感觉像是被你当成是人质给绑起来了一样，无法动弹。你让我喘口气吧。”

周莹松了，王诗晗里的照相对准场上的队员，正好张述杰和陈子华、严涛人搂肩站成了一条线，微笑着向观众挥。

王诗晗赶紧把这个镜头拍下来。

梁飞明白大局已定，苦丧着脸，仰天叹道：“怪物！怪物！他们个不是人，是怪物！”

这个球的确是个人的完美配合，张述杰的牵引；陈子华的蹭球；严涛的射门，人联袂出击，彻底摧毁了铁人学。

曹洪没有梁飞那么多的感叹，他双插腰，看着记分牌，比赛还有一点时间，可是他明白，这已经是垃圾时间了。

个球的差距，根本没有希望挽回败局！一个球希望很大；两个球还可以拼一下；个球……完全没可能。

曹洪回忆起两年前，当上一任队长离去后，指明要他做球队新的队长。当时的曹洪接过袖标，立志要带领球队以全国大赛的冠军为目标，但是，去年他第一年以队长身份为球队出战，球队竟然是连预选赛都没有通过！

今年，他们要重蹈覆辙了！另一场比赛的圣鼎一高和岭安一无论谁胜谁负，铁人学都会被淘汰掉的。

他回头看了看史伟，又看了看张朋亮和邵易龙，他们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朋亮的眼里还隐隐含着泪水。

八十分钟，2:4的比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比赛终究还没结束，他们有必要踢完。

“各位，不要悲伤了。胜负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好好对待比赛吧。下一轮也好好踢，不要为我们的高时代留下遗憾。”

张朋亮擦了擦眼睛：“队长说的对，我们……我们……”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余下的时间铁人学还是照例正常比赛，有一脚射门，没有射进。分钟伤停补时之后，全场比赛结束，比分为4:2，育英学获得了胜利。

裁判鸣哨后不久，两条短信发到了唐锋的上：圣鼎一高2:1岭安一；新光学4:0十。

李慕和陈鹏也看了下短信内容，岭安一也输了，目前排名第四的岭安一也和铁人学一样，提前一轮被淘汰出局。

又有几条短信发了过来，都是几支强队的战报。a组的兴阳学在上一轮就已经出线了，这一轮他们全是替补队员出场，但依然打了个1:1；b组的龙义高毫无意外的获胜，锁定了出线名额；组的新光学也出线了，只是还无法确定到底是否以头名身份出线，这还得看最后一轮的结果。不过凭新光的实力，获得第一名没什么问题。

李慕和陈鹏决定先走了，唐锋问他们：“不去给张述杰祝贺一下？”

李慕笑说：“下个星期六吧，等他们打败了圣鼎一高，我再去祝贺他。”

球场边的记者把摄像对着了育英学的全体队员，记者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把胜利者放在第一位，即便是罗伯特巴乔曾经在世界杯上留下的极为罕见的残缺美，也有与之相对应的胜利者罗马里奥。

闪光灯在张述杰和他的队友身上不断闪烁，弄得一边的王诗晗都遮了下双眼，她还拿着毛巾想给张述杰送去，可看到那些记者围得太多，便决定先等一下再拿过去。

曹洪的双插在腰间，站在球场央。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带队冲击全国大赛，仍然以失败告终。连续两年，铁人学都倒在了预选赛上。

自己做了两年队长，却没有给球队带来任何荣誉，想想这两年自己这个队长真的是很无能啊。

在结束的哨音响起之时，他没有像张朋亮那样瘫倒在地，也没有如李成那般哭得像个孩子，他是队长，是球队的精神领袖，他要去安慰自己的队友。

他把张朋亮从地上拉起来，又劝慰了史伟几句，可当他去拉李成的时候，这位高一的学弟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哭着不愿见他。

“别哭了，你才高一，你还有两年的会。”

李成听不进去，曹洪这一劝说，让他哭得更凶。

曹洪又看了看随队而来的观众，比赛虽然输了，可是这些忠实的球迷仍旧给予了球队最热烈的掌声。尽管如今的铁人学实力大不如前，但他们身边总有一群不离不弃的球迷在支持着他们。

无论胜利，无论失败，那份感动却总是存在的。

梁飞带着替补队友走进球场，用沙哑对曹洪说：“带着队员，向球迷致谢吧。”

曹洪点头，带着队员们一起，和教练站成一排，在铁人学的啦啦队看台下方敬礼致谢，这些籍籍无名的观众掌声也更为热烈了。

输球并非世界末日。足球本就如此，美丽而又残酷。

安荣排开记者，走到刘方和张述杰面前：“你们看看铁人学，快点也去谢谢我们的球迷。”

两人赶紧招呼队友，记者也在这时识趣的退到一边，育英学队员站在看台下，向着欢呼的球迷致敬。

柳希颖在这一字队列看到了张述杰，笑着向他挥，还大喊着他的名字。其实柳希颖不用去喊，张述杰也能看到她，她在看台上非常显眼，站在最前面，想不看到她都不行。

各大报刊的记者没能更多的对球员和教练进行采访，安荣随便应付了几下，便要把球员叫去休息室了。这些小队员们也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张述杰更简单，只是在面对唐锋的采访时多说了几句话，其他记者他一律用“赢球了我很高兴”、“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之类的客套语打发，随后便一头扎向了休息室。

但他走到门口，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了还站在球场上的曹洪，于是又转身走去，走向球场。

他要和曹洪交换球衣。

曹洪的名声张述杰早就听过，知道他的球风很好，口碑极佳，正是因为有他在，即使铁人学近两年战绩一般，球迷仍然没有抛弃球队。

曹洪看着张述杰递过来的球衣，愣了一下，也把自己的球服脱了下来，两人相互接过了对方的球衣。十一月底的大连早已冷得不像样了，但两人身上流着汗水，拼搏过后的他们感受不到冷意。

张述杰把曹洪的球衣披在肩膀上：“你很优秀，真的。”

“你更出色。”

“将来念大学了，还会踢球吗？”

“会的。我会一直踢下去，直到我老去的哪一天为止。”

“祝你好运。”

“谢谢。”

“以后多保重了。”

“你也一样。”

本已被遗忘的曹洪又被记者记起来了，把他包围，要采访他，曹洪心情不好，却也没有拒绝记者，他从来都是这样，不会无故的去拒绝任何人。

张述杰走开了，唐锋走来告诉他，等到预选赛全部结束以后，如果育英学顺利出线，就想对他做一个专访，希望他可以答应。

这算是提前的预约，张述杰以前也遇到过，他答应了下来，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苛刻的要求，点个头也便是了。何况唐锋专门向《少青杯》主编申请报道育英学的赛事，就凭这个原因，张述杰也应该回报一下唐锋对球队的看重。

唐锋满意的离开。王诗晗终于找到了会，把拿在里很久的毛巾递给了张述杰。这么久了，他的队友早就擦干了脸上的汗滴，他自己却又要应付记者又要交换队服，到现在还只是用又汗又脏的衣服擦了下脸。

张述杰接过毛巾，说道：“多谢了。”

王诗晗笑道：“不用。那个柳希颖一直在看着你呢。”

“没注意。我的心思都在比赛。”张述杰擦着脸：“我去休息室了，要去换衣服。”

“去吧。”

张述杰进了休息室。王诗晗抬头望向看台，柳希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