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老子这他妈是咸鱼翻身,死不了了啊!”
杨尚荆把手中的情报直接摔在了桌子上,嘴里爆着粗口,脸上全是兴奋,要不是还有点儿理智,让他拼命地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没有真正的大喊大叫,否则现在外面伺候的皂隶,估摸着都能觉得自家老爷得了癔症。
毕竟杨尚荆是一个被上天祝福过的人,是一个文曲星降世临凡的神人,是一个拎着镰刀锤子就能斩灭了黄家逆贼恶灵的狠人,是一个连县城里赫赫有名的蔡仙长都要上门来讨教降妖伏魔之术的得道高人,偶尔有什么神仙降世临凡,和杨戬杨郎中探讨一下术法问题,也是很合理的。
深吸了几口气,杨尚荆一把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个痛快,然后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般,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脸上全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今天正月二十九……以后每年的今天,就当做生日来过吧。”
杨尚荆默默地念叨着,伸手抓起桌上写着情报的纸,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然后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走向火盆方向,将纸张丢了进去,看着火焰将它吞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这张纸上写的是关于大同那边最近的消息,案犯郭敬贪腐成性,吃空饷、喝兵血,目无法纪;霸占民宅、兼并土地,无恶不作。在被陕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张谦与大同镇守总兵官朱冕、沈固三人圈禁之后,连夜逃窜,不知所踪。
而在郭敬的宅子里面,发现了内廷御马监刘上陶的尸首,这就给了外朝无数联想的余地。
至于杨尚荆为什么能够这么快接到情报……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当年杨荣在世的时候,在外朝施展影响力的几个渠道里面,一个是翰林院,一个是工部,一个是五军都督府,再有一个,就是边军。作为永乐朝以降,最能决断的文官儿,他在边军的影响力之强悍,就是把杨士奇和杨溥捆起来,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正所谓虎死不倒架子,当年受了杨荣提携的文臣武将们,现在不说帮杨尚荆什么大忙吧,传递个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这就是个底蕴问题。
而就在情报发来的前一天晚上,据传外朝的某些大佬们整夜的没合眼,全都在整理奏章,而内廷里伺候皇帝起居的小太监,直接被打死了三四个。
杨尚荆推开了门,对这门口伺候着的皂隶说道:“立刻去请忠叔过来。”
这皂隶应了一声,连跑带颠地下去了,杨尚荆则背着双手,一脸嘚瑟地看着天上的乌云,虽然今天着实有些阴天了,可是再阴霾的天气,也挡不住他内心的阳光,他转过头,对着厢房里面伺候着的茗烟喊了一句“拿我的大氅来”。
作为一个女人,虽然因为来路的原因,和杨尚荆之间除了**的交流之外,并没有过多的亲近,但她这些天来也能隐约感受到杨尚荆的压抑,如今看着杨尚荆振奋的神情,她整个人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没别的,主辱臣死,杨尚荆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所以她抓着杨尚荆的大氅,笑着走了过来。
没过多久,忠叔就在皂隶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的门前,杨尚荆抖了抖身上的大氅,笑着对忠叔说道:“今日辰光不错,忠叔请随戬走上一走吧。”
忠叔挑了挑眉毛,刚刚杨尚荆的那封情报可没过他的手,那是北边来人直接递给杨尚荆本人的,不过看着杨尚荆突然雀跃的神情,忠叔的脸色也瞬间好看了不少:“难得少爷好心情。”
两个人骑着马向城外走着,四周散布着十多个杨家的家丁,圈出来一块儿禁地,让杨尚荆和忠叔的话不至于落入别人的耳朵里。
“今日北方来了情报。”杨尚荆笑吟吟地说着,轻轻地挥了挥右手上的鞭子,当然,没炸出来什么鞭花。
“却不知所为何事,让少爷喜笑颜开?”忠叔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镇守大同的监军太监郭敬,吃空饷、喝兵血的事儿发了,被张谦捅到了朝中,这事儿忠叔是知道的,前日里朝堂上有过争论,最后占了上风的外朝诸公,派了些得力的人手前去查验,找寻些证供。”杨尚荆说道。
忠叔笑了笑:“此乃自然之理,外朝想要离间陛下和王振,必须要抓着太监做文章,这郭敬能够去北边大同做监军,到底还是王振保举的,有了这么个由头,至少也能让陛下不那么信任宦官了。”
杨尚荆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浓郁得根本散不开:“忠叔有所不知,这王振为了让郭敬守口如瓶,直接派了御马监的刘上陶去了大同,估摸着是想让郭敬自杀,直接断了根儿,省的把他牵扯出来,只是呢,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这郭敬直接鸩杀了刘上陶,带着人连夜逃出了大同府,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招数,总之是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
忠叔的眉头就是一跳,瞬间有了明悟的神色:“便是不说这郭敬到底去了何处,便是这王振背着皇帝,私底下派人去了大同和郭敬接洽一事,便是犯了皇帝的忌讳,外朝只要从中稍作解释,陛下便是不信,也是难上加难了。”
“正是如此。不过王振久掌司礼监,这一个太监私自外出的事儿,还是可以轻易遮掩过去的,虽说陛下是孤家寡人,注定了多疑的性子,可是呢,陛下和王振之间的关系,却也是亲厚的,一点儿流言蜚语,只怕是不够用的。”杨尚荆摇了摇头,“故此,外朝的衮衮诸公,现在注定了只能在太监不忠这个事儿上做文章,却不会接着举出藩王的旗号来,让陛下因为更大的猜疑,放弃去猜疑王振的忠心与否。”
忠叔沉默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确实如此,却是如此,少爷吉人天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