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范围并不大,再加上搜寻的人有上万之多,又有跟随着宋王偃的一百名虎贲军,故而很快,随行的虎贲军将士便找到了陷阱,将宋王偃与姬雪救了出来。
当宋王偃上来的时候,那头白鹿已经被团团围住,由于小腿中了一箭,白鹿根本就走不远,循着血迹,白鹿只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发出了“呜呜”的哀鸣。
这异兽要如何处置?
“宋王,不如放它一条生路吧。”看着白鹿凄凄惨惨的模样,姬雪不由得恻隐之心一动,开口向宋王偃说道。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异兽啊。
宋王偃眉头微蹙,想了想,既不舍得放了白鹿,又不想害了它。这时,一个虎贲军上前道:“大王,这异兽已经有了身孕。”
“噢,当真?”
宋王偃听到这话,便是松了口气道:“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寡人不杀有孕之兽。便将它包扎一下,敷上药放它一条生路吧。”
商周时期已是农业经济为主的社会,田猎不再是以糊口果腹为目的的生产手段,现在更是如此。
田猎的作用,一是为田除害,保护农作物不受禽兽的糟蹋。
二是供给宗庙祭祀。
三是为了驱驰车马,弯弓骑射,兴师动众,进行军事训练。
最后,田猎所获山珍野味也用于宴飨宾客及“充君之庖”。
礼书说,周代的制度为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冬狩。
田猎有一定的礼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
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另外,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些礼法对于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维持自然界生态平衡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是不可能真正严格实行。
宋王偃不杀有孕之兽的行为,更是让姬雪对他刮目相看。
“王姬,汝何以这样看寡人?”宋王偃愣了一下道。
“不,没什么。”姬雪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说道,“宋王,我只是觉得,你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残暴。”
闻言,宋王偃顿时哭笑不得地道:“你是在夸寡人还是在骂寡人呢?”
“略。”姬雪给宋王偃做了一个鬼脸。
既然姬雪平安无事,晚上的篝火晚会便如期举行。
在席间,宋王偃与姬延、昌平君等人推杯换盏,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随后,太师伯喜拿着两樽酒上前,献宝似的将其中一樽酒递到了宋王偃的桌案上,自己又捧着一樽酒说道:“来,相国,咱们共饮一爵!”
“这是?”
“这是鹿血酒!乃是方才老朽的儿子打猎所得的麋鹿之血。这鹿血可是一个好东西,乃是大补之物,兑之以酒更是美味!请相国品尝品尝。”
“哈哈。好!”
宋王偃是一个嗜酒之人,看着酒爵当中鲜红诱人的颜色,微微颔首,随之举起了酒爵,说道:“来,太师大人。干!”
“干!”
“且慢!”这时,邹衍忽而站了出来。
“邹衍,汝有何事?”宋王偃垂询道。
“大王,你忘了吗?凡大王所吃喝之物,以防有毒,都必须经人手试验过后,才可吃喝。”
“噢,这倒是寡人疏忽了。”宋王偃随之将手中的酒爵放到了桌案上,招了招手道,“来人。”
“等等。”
“太师有何问题?”
伯喜终于按耐不住,看着宋王偃果真让人验酒,便道:“相国,这鹿血酒十分难得,制作之法只有老朽一家晓得。而且其做工、佐料都殊为不易,这一爵酒价值可百金!寻常人等又怎能试喝?”
“噢,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太师大人代劳吧。”宋王偃又将桌案上的酒爵举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
“这……”
早有内侍上前,接过了宋王偃手中的酒爵,微微喝了一口。
良久,当众人以为这鹿血酒无毒,这内侍退到一边去的时候。
“呃!”内侍忽而惨叫了一声,而后脸色涨红,浑身抽搐了起来,最后这个内侍很是悲催地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颈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来。
随着脑袋一歪,这个内侍便一命呜呼了。
在场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是一片哗然。
“酒……酒里有毒!”姬延一脸懵逼地道。
这时,待在宋王偃身边的宋军将士都脸色不善地看着伯喜,只要宋王偃一声令下,他们便冲上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家伙拿下。
没成想,宋王偃却是摆了摆手道:“无碍。”
看着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伯喜,宋王偃摇摇头道:“看来这鹿血酒还真是喝不得,寡人亦是消受不起啊。太师大人,你说是吗?”
伯喜沉默不语。
宋王偃又道:“此事,寡人一定追究到底。但是寡人相信,欲谋害寡人之人,必与太师毫无干系!”
宋王偃的这席话着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
自那一日冬狩之后,又过了两日,宋王偃顺藤摸瓜,借着鹿血酒下毒一事,揪出许多对于周王室还愚忠的顽固分子,或者是不服变法,图谋不轨之人。
整个朝堂上,宋王偃的话语权已经一手遮天,可谓是权倾朝野,而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侥幸的太师伯喜,则是彻底死心了。
大朝会上。
宋王偃走在群臣中间的过道上,向着周天子姬延作揖道:“天子,我想向你进献一物!”
“不知是何物?”姬延颇为好奇地道。
宋王偃随之拍了拍手,紧接着,从殿外走进来一名宿卫,这宿卫的手中还牵着一头梅花鹿。只不过这头梅花鹿的扮相着实非同凡响,只见它的背上放着马鞍,被宿卫拿在手里的缰绳牵着,模样看上去与一般的鹿没什么两样。
姬延还以为宋王偃要进献给他的,是什么稀罕的物事呢,没成想,竟然是一头毫不起眼的梅花鹿!
“噢,原来相国要进献给寡人的,是一头鹿啊。”
“不不不。”没成想宋王偃却是摇摇头道,“天子,这不是鹿,是马!是军中的战马!”
“马?”
闻言,姬延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又擦亮了眼睛,说道:“这是鹿呀!寡人没看错!何以相国说是马呢?”
宋王偃淡淡的走到这头鹿的身边,指着鹿垂询道:“诸位臣工,尔等所见,这是马还是鹿?”
听到这话,殿上的大臣们都面面相觑,有交好者都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昌平君姬平幽幽地叹了口气,站出来说道:“回禀王上,相国进献给王上的,是马不是鹿。”
“对对!这只是一头像鹿的马儿!”
“这是马!”
“一般的鹿哪有这等神骏?分明是马!”
看着朝堂上的大臣这副嘴脸,姬延的神色有些难堪。
满朝的大臣都已经发表了自己的观点,除了太师伯喜一人默不作声之外,其余的人都认同了上殿的这是骏马,而不是鹿。
“伯喜大人,你认为呢?”宋王偃又将目光直逼伯喜。
伯喜顿时面如土色地道:“是的。这是马不是鹿!”
这一下,姬延的心已经沉到谷底,表面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道:“哈哈。对对,这是马不是鹿,相国倒是有心了,竟然将如此神骏而非比寻常的马儿进献给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