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随着宋王偃的一声令下,附近的虎贲就乘着战车,挥舞着手中的长戈大戟,以三里为一方圆,将三里之内的所有鹿、兔、山猪之类的走兽都驱赶过来。
围猎活动已经开始!
看着在不远处四处逃窜的猎物,周天子姬延拉开了手中的一张宝弓,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
“嗖”的一声,羽翎箭窜出,直奔那一头正在飞速逃窜的梅花鹿。
“夺!”
羽翎箭插在了地上,一箭落空。
那一头梅花鹿甚至还嘲讽似的扬了扬自己的前蹄,让人气愤不已。
姬延的神色有些尴尬,他已经好久没有进行过围猎活动,故而箭术有些生疏了。不过不要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一箭射不中八十步之内的梅花鹿固然有点丢人,但是别人都是不敢随便嘲笑他的。
宋王偃随即提醒了一声道:“天子,你可以乘车追击的。”
“喔喔。”姬延随之指使驾车的甲士冲进阵中。
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卒披坚执锐,呈现一个圆形的阵,将四散而逃的猎物都挡了回去。这样一来,大概在直径三百步的距离,都属于周天子狩猎的场所。
姬延又一次张弓搭箭,瞄准了那一头刚刚挑衅他的梅花鹿,一箭射出,刺破了长空。
没成想那头梅花鹿倒是警醒得很,在羽翎箭射击过来的时候,直接一跃而起,羽翎箭便从这梅花鹿的小腿那里错开,又插到了雪地上。
在场的周室大臣都不忍直视。
姬延很不甘心,又一次张弓搭箭。
“咻”一箭射出。
“噗嗤!”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翎箭便刺入了梅花鹿的脖颈上,顿时血如泉涌。
梅花鹿哀鸣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已经活不成了。殷红的鲜血汨汨地染红了雪地。
“好!”
“彩!~”在场的人都纷纷叫好喝彩起来。
而姬延此时还站在战车上,在那里张弓搭箭,指尖捻着一支羽翎箭却还没射出。姬延的神情微微有些尴尬,转过头,正准备呵斥一声的时候,却看见宋王偃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八宝穿云弓,原来刚刚那一箭,是宋王偃射出来的。
“天子神射!天子威武!”宋王偃向着姬延毕恭毕敬地作揖道。
“万年!万年!万万年!”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万年”,反正不一会儿,在场的人,包括那些披坚执锐的甲士都在高呼万年。
对此,姬延只能是讪讪地笑着。
姬延射过一箭之后,冬狩活动便正式开始。随从的王公大臣及其贵族子弟,都可以自由活动,往鳌山的整个范围去打猎。
这大冷的天气,宋王偃压根儿就没什么兴趣去狩猎,故而与姬延一道走上四方台,分主次坐下。
期间,在登上四方台之前,跟随在宋王偃身边的子契还不时地瞧着姬雪。而姬雪的含情脉脉的目光一样是往这边看了过来,就是不知道是在看子契,还是在看宋王偃。
宋王偃固然是一个好色之徒,但不便与自己的儿子抢女人,见子契有意,宋王偃不由得出声道:“子契,你可中意姬雪?”
“请父王做主。”子契干笑了两声,随即向着宋王偃叉手道。
闻言,宋王偃眯着眼睛道:“子契,汝已有妻室,姬雪为周国王姬,嫁过来做妾的话恐遭非议。所以必须要让姬雪心甘情愿地嫁给你才行。”
“是。”
一上到四方台,姬延作为东家,便举起了一樽酒爵寒暄地说道:“相国,你到洛邑已有月余,衣食住行可还适应?”
“哈哈。天子,我可没有那么矫情!在洛邑,我虽然没有奢华的宫殿居住,没有莺莺燕燕的嫔妃伺候,但是得赖于天子的厚恩,予我子偃如花的美眷,衣食住行都不曾少过。故而我没什么不适应的!”宋王偃与姬延共饮了一爵。
姬延又道:“相国能适应洛邑的生活,寡人便放心了。”
随后姬延又跟宋王偃在四方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余随从倒是没什么,可是姬雪便觉得实在太枯燥乏味了,故而她站起身,向着姬延行了一礼道:“王兄,臣妹这便告辞,去黑森林那边狩猎了。”
“什么?你要去黑森林?”
姬延眉头一皱地道:“不可。黑森林里面常有异兽出没,寻常利器都不可伤之,你怎么能去那儿?万一发生了危险如之奈何?”
“我……”姬雪还要辩驳。
这时,宋王偃站出来说道:“哎,天子,王姬这也是天真烂漫。这样吧,我的第三子子契,生而有勇力,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如让他跟随王姬一同狩猎,相信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
“好。”对于宋王偃的话,姬延还是比较信服的,这还有赖于自从宋王偃成为他们大周国的相国之后,主政一国,恩威并施,并且还给了姬延绝对的优渥的待遇的情况下。
“多谢王兄!多谢相国!”姬雪随后又行了一礼,便带着子契登上了战车,带上百名虎贲,一溜烟儿地不见踪影了。
见状,姬延不由得摇头苦笑着道:“寡人的这位王妹啊,还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呵呵,王姬能保持着自己天真烂漫的性格,难能可贵。”宋王偃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他还在寻思着该如何跟姬延开口,让后者将姬雪许配给他的儿子子契呢。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就是所谓的“尬聊”吧?
“相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到你们宋国呢?”这是姬延现在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毕竟宋王偃现在的权柄过大,声望也盖过了他这位周天子,姬延并不想一直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
宋王偃颔首道:“洛邑虽好,却不是我的久留之地。开春的时候,等洛邑和周地的一切事务都上了正规,我便回到朝歌。”
“相国还真是辛苦啊。既是我周王室的相邦,又是宋国的国君,宋国之大,事务繁多,只怕你都是日理万机的吧?”
“哈哈。天子说错了,我是日理万机没错,但我从来不会事必躬亲!诚如天子方才所言,宋国之大,政务繁多,若是我都是一桩桩一件件地去处理,还要那些文臣武将去做什么?”
姬延微微颔首道:“说真的,寡人挺羡慕你的,又很嫉妒你。”
“此话怎讲?”
“宋王啊,你的文治武功,便是齐桓公、晋文公比你都远不及也!想汝宋国,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千乘之国,还倍受齐楚两大强国的欺凌,如韩国现在事秦事楚事宋一般,只能左右摇摆,饱受摧残。”
“但你只用了不过十七八年的时间,便用李敖变法,富国强兵,攻楚、伐齐、击魏,无往而不利。若说你子偃不是雄主,只怕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能称得上是明君雄主了。”
对于姬延生出的这番感慨之言,宋王偃默然。
“子偃,宋王,汝能否直言不讳地跟寡人说一说汝的意图?你放心,现在整个大周国,包括寡人这个天子在内不过是你的囊中之物,寡人也只是你的傀儡而已。寡人不会,也不想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的。”
闻言,宋王偃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天子即便知道了,亦是了无用功,还不如不知道。”
“可是寡人想知道。寡人心里有数,如此方能安心!”姬延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忽而攥着自己的脖颈,红着眼睛道,“寡人不希望,有朝一日,寡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宋王,告诉寡人好吗?”
包括姬延这位周天子在内的周王室,的确已经是宋王偃的囊中之物,顷刻间,宋军便可占领整个周地,使其成为宋国的一块飞地。
听到这话,宋王偃点了点头道:“罢了。天子,我这便告诉你。其实我绝无害你之意,之所以要驻军洛邑王畿,又牢牢地掌控大周国,乃是为了兵不血刃地获取周地。当然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故而在此之前,周地将会事实上成为我宋国的一块飞地,遏制中原,遥控秦、魏、韩三国。仅此而已。”
“寡人懂了。”姬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