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现场其实距离县城已经不远了,我们几个坐着警车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到了警局。
廖伟东做事雷厉风行,一下车就让人把我们带到四间小黑屋,分别问起话来。
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警察倒也没怎么为难我们几个。
录完了口供,我们四个又被带到了大厅。
廖伟东坐在对面翻看着四人的口供,眉头皱成了‘川’字,沉默了半晌后才对我和逸尘缓缓道:“你们两个都说,中巴车磕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我和逸尘刚要说话,中巴司机就连连点头道:“警察同志,我发誓我真的没看到有一块石头,可是……可是车子真的像是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然后……”
“然后车子一歪,那个叫凡凡的孩子半个身子就甩了出去。”我见他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接过话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中巴司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欠了欠身子。
我则是对他没太多好感,刚才他这么着急的抢着话,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说明不是自己的错。
廖伟东低头搓了搓脑门,翻着白眼看了看我和逸尘,然后转了两圈眼珠道:“你俩,跟我来一下。”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的不解。
按说我俩就是个无辜的路人甲,录完口供应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但是看廖伟东的样子,怎么反倒对我俩好像有什么怀疑啊?
虽然满心狐疑,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乖乖跟了过去。
一进办公室,廖伟东就绷着脸问道:“在现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奇怪,按说普通人看到那样惨烈的现场,就算胆子再大也会被吓得语无伦次。可你俩非但没有,而且说话还条理清晰。最关键的是……”
廖伟东突然目光一凛,接着沉声道:“刚才在现场的同事说,那里根本没发现什么足以让中巴车倾斜的大石头!”
逸尘笑了笑,伸手指着我说:“这小子是看守陵园的保安,老头子我是个捉鬼的道士,你说我们看见那样的现场,还会有害怕的感觉么?”
廖伟东怔了一下,刚想说话,逸尘就挥手打断道:“你既然怀疑我们,但是却又没把我们当成嫌疑人逮捕起来,反而是带到办公室里问话,所以我猜……你应该也发现车祸的不寻常之处了吧?”
逸尘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几句话就把廖伟东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我在心里悄悄对他竖了根大拇指,但同时也想到了这次车祸不对劲的地方。
那块石头……
“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胆子大,但是这次的车祸……”廖伟东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冲逸尘说:“您刚才说您是道士吧?那能否解释一下这一幕呢?”
说完,他侧过身子,让出了桌上的电脑,而电脑屏幕上,正是大卡车上记录仪拍到的画面,只不过现在是在暂停状态。
我和逸尘凑了过去,廖伟东按下播放键,紧接着画面就动了起来。
视频中的声音很吵,有广播信号不好的那种‘’声,还有卡车司机似鬼哭狼嚎般的‘歌喉’。
突然,画面中出现了一辆中巴,卡车下意识的减了速。
可就在两车相距十几米快要会车的时候,中巴车忽然像是中了邪似的,整辆车都朝着大卡车这边斜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小孩的身影,从车窗里被甩了出来。
大卡车躲闪不及,猛打方向盘踩着刹车,但还是没有躲过。
只听一阵刺耳的铁皮摩擦声响起,大卡车的挡风玻璃上瞬间被溅满了鲜血和碎肉……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时间虽然不长,但足以让人心惊胆寒,这可不是拍电影,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如果不是做了守陵这个工作练出了胆子,单看这个视频,就能让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见我俩不说话,廖伟东拖动鼠标,在中巴发生倾斜的那一帧画面停了下来。
“你们看这儿。”廖伟东伸手指了指中巴车右边的位置。
我和逸尘又凑近了一些,才发现他指的那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根据旁边的对比物来看,那团东西估计差不多有篮球大小。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廖伟东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问题,根据口供来看,你俩是除了平建军和平不凡,唯一坐在中巴中间靠后位置的两个人。当时,你们就没发现有这么团东西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知道了那爷孙俩的名字。
逸尘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中巴车是受到了这团东西的撞击,所以才发生了倾斜?”
廖伟东点了点头,说:“根据现场同事发回来的消息,车胎并没有碾到什么东西的痕迹,而且不管是马路上还是路边,都没有类似能让中巴发生倾斜的石块之类的路障。所以……”
“嘶……”
逸尘倒吸了口凉气,眯着‘耗子眼’疑惑道:“我记得,中巴右边的车身,好像也没有什么被撞击的痕迹吧?”
廖伟东捏着眉心,闭眼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中巴车的确完好无损。”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说实话,我身为警务人员不该迷信一些东西,但我的的确确经历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悬案,你们如果真的是高人的话,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逸尘轻笑了两声,又开始了故弄玄虚的那一套:“玄学之学,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乃官门中人,我们则是山村野夫,这件事纯属交通意外,我们就不好掺和了。”
混迹官场,没几个脑子不灵光的。廖伟东听逸尘这意思明显是不想管,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大师,敢问道观可否缺香火钱?”
逸尘笑着摆了摆手道:“出尘之人,不看重钱财,此事也已调查清楚,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逸尘转身就要离开,可是他又忽然转过身,一脸严肃的对廖伟东说道:“那两位司机,也没什么罪,查清楚之后能放就放了吧,替罪羊多了,受害的是杀羊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我和廖伟东却都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廖伟东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听逸尘这么说,转了转眼珠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我跟在逸尘身后走出了警局,见四下无人,我趴在逸尘耳边轻声问道:“前辈,真的不管这事儿了么?”
逸尘抿了抿嘴唇,想了几秒钟后说:“先回京城吧,把王耀龙的魂安顿好了再说。”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逸尘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又说了一句话:“小郑啊,以后记住了,不管阴间还是阳世,千万不要和官门中人牵扯太深。”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问道。
逸尘却没再说话,只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他不说,我也没法再问,只好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多钟,回京已经赶不上了,我们只好打车到汽车站,再坐大巴赶到市里。
奔波了一路,我早已快累垮了,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家酒店就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