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本名叫王二柱,他老伴叫刘翠芬。
刘翠芬因为身体原因,三十多岁了还要不上孩子,两口子中医西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观音庙前的地都快被他们磕出坑了。
最终老天总算开了眼,在刘翠芬快四十岁那年,终于是怀上了。
这下可把两口子给高兴坏了,王二柱就差敲锣打鼓全村奔走相告了。
之后孩子顺利出生,还是个八斤的大胖小子,王二柱激动的整日都合不拢嘴,当下大手一挥,花钱请了个先生给自己孩子取了个名字王博涵。
王二柱父母走的早,家里经常走动的亲戚也没几个,于是两口子就这么带着王博涵,守着这处院子,过了大半辈。
王博涵一天天长大,最后走出了山村,跑到外地去打工,虽说挣得不多,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再然后王博涵娶了个外地媳妇,生下了个儿子取名王耀龙。
因为要出外打工,所以王博涵夫妻俩没时间照顾孩子,只能将王耀龙留在村里让王二柱老两口看管。
按说王二柱老两口老来得子,现在又有了个大胖孙子,应该是美滋滋的才对。
可有那么一句俗话:大喜之后是大悲。这句话用在王二柱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王博涵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而他的老婆则是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从此不见了踪影。
王二柱老两口得知消息后,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如果不是为了王耀龙这个大孙子,老两口恐怕真的就双双轻生了。
本以为厄运不会再降临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一个深夜,王二柱老两口睡的正熟,刘翠芬突然惊醒,说听见大孙子在院子里叫她。
王二柱以为老伴儿发癔症呢,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孙子就在自己旁边睡着呢。
说完,他下意识的朝旁边摸了过去,可是这一摸,着实把他惊了一下,原本睡在旁边的王耀龙,不见了!
要知道农村夜里睡觉在屋中都备着夜壶,一般起夜是不会出家门的,因为夜里外面总会有些‘脏东西’。
就在王二柱疑惑大孙子去哪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王耀龙的声音:“爷爷、奶奶……”
老两口哪还能坐得住,亲孙子,命根子,自己的儿子已经遭遇不幸,唯一的大孙子如果再出点啥事,他们可怎么活。
两人也顾不上什么迷信了,着急忙慌的披上衣服出了屋子,可是院子里漆黑一片,哪有王耀龙的身影?
就在这时,老两口又听见了王耀龙的呼喊声,而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两人缓缓抬头看去,瞬间被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王耀龙正倒挂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双目紧闭跟一只睡着了的蝙蝠一样,纹丝不动。
“大孙子,你在干嘛啊?”王二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王耀龙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紧接着王耀龙就从高高的槐树上头朝下直直摔了下来。
王二柱老两口本来年纪就大了,身体的反应能力下降,看到王耀龙掉下来,根本来不及去救。
接着两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摔在地上,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轻响,彻底断了生机。
这下是真把老两口给刺激到了,刘翠芬当场‘嘎’的一声就抽了过去,直挺挺的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王二柱丧子之痛再加上现在没了孙子,老伴儿还成了植物人,一度想过轻生,可是看看炕头上的刘翠芬,最终还是硬撑了下来。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王二柱忍着悲痛料理了孙子的后事。
谁也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竟然接着发生在王二柱的身上。
没想到这事情还不算完,就在王耀龙死了七天后,每到夜里子时,王二柱总会被老伴儿一声凄厉的惨叫吵醒。
可是当他看老伴儿的时候,却发现她还是像那样瘫着。
王二柱以为是做噩梦,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王二柱起夜,发现炕头的刘翠芬竟然不见了踪影,顿时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大半夜这老婆子能去哪儿;喜的是老婆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能下地了,难不成病已经好了?
农村人迷信,他还以为是每日求神拜佛显灵了,于是喜滋滋的准备出去寻刘翠芬。
可是一开门他傻眼了,刘翠芬……竟然和王耀龙一样,倒挂在了那棵槐树上!
王二柱猛然想起王耀龙的死状,拍着大腿冲刘翠芬急喊道:“你个灰个泡啊!爬那高干啥呀!跌下来跌死你呀!”
说着,王二柱连忙找了把斧头,‘哐哐’的准备把树砍到,想把老伴儿救下来。
就在这时,玉风道长刚好去完阴间路过此地,看见王二柱奋力的砍着树,急忙冲过去把他拦了下来。
还没等王二柱反应过来,刘翠芬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玉风目光一凛,伸手接住刘翠芬,翻手一张符贴在了刘翠芬的额头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王二柱拿着斧头愣在原地跟块木头似的。玉风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此树不能砍。
讲到这儿,玉风突然停住不语,我这好奇心早已被他勾了起来,急着追问道:“为什么不能砍啊?”
玉风依旧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王二柱。
王二柱从里屋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挪着步子到了堂屋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院中的槐树,深深叹了口气道:“树里头,有我们的孩儿啊。”
“什么?”
这下不光是我,就连逸尘都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他们的孩子?那也就是说,王博涵或者王耀龙在这棵槐树里面?
我和逸尘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玉风。
玉风拧着眉头搓了搓牙,很是纠结的看了王二柱一眼,王二柱嘿嘿憨笑了两声,说:“没事儿,老汉我早就看开了。”
玉风点了点头,叹气道:“木中之鬼,是为阴槐;槐置于院,家人归来。王博涵和王耀龙的魂,都寄于院中的槐树中了。”
我下意识的望向了院中的那棵老槐树,心中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哎,快黑将儿(黑夜)了,你们还没吃饭呢哇?我去给你们熬点玉茭面糊糊(玉米粥)。”王二柱把目光从槐树上收了回来,憨笑着又走进了里屋。
不经意间,我瞥到玉风的眼睛中,好像闪过了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