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我,忽然听到耳边隐隐有冷风吹过,同时脸上还传来一阵湿哒哒的感觉。
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脸,手背却触碰到了一根湿滑的东西。
我微微撑开眼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当我看清眼前的东西后,瞬间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魂差点都被吓散了。
只见一颗硕大如盆的头颅,正悬空飘在我的头顶上方。
整个头颅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刚刷好大白的墙皮一样,可它头顶上的头发,却是殷红如血,跟灯笼的挂穗一样。
头颅的两只眼睛没有眼皮的保护,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中掉出来砸进我的嘴里。
而它的嘴角,更是撕扯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沿着颧骨裂开,一直通到眼球下方。
更恶心的是,它那裂开的脸颊,里面居然还蠕动着一条条,叫不出名字的绿色小虫。
一根不断滴着腥臭口涎的长舌,从它的嘴里伸出,就这么在我的脸上从左划到右,又从右边,轻轻划到左边……
我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对这种如同十年不刷牙的恶臭免疫了,居然就这么呆呆的躺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一会儿,我发现头颅有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跟死了一样。
刚一冒出这个想法,我就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
这不废话么,只剩下一颗头颅,不死难道还能是活人?
又和它对视了将近十几秒,我发现它对我好像没什么恶意,或者说……
它真的仅仅就是一颗没有风化成沙的头颅罢了。
撑着身子艰难的坐了起来,我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右手和左脚居然能动了,而且没了之前那种痛如蚁噬的感觉。
本能的低头一看,只见鲁权给我安的假手假脚,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木头的纹理,都变成了我原本手脚的样子。
试探性的活动了几下,虽然动作略感僵硬,但这久违了的操纵感,还是让我惊喜不已。
可当我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现在只有一条腿,这他娘的怎么站啊!
欲哭无泪的抬起头,刚想抱怨鲁权怎么不给我扔下一根拐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副让我毛骨悚然的景象。
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那颗骇人的头颅和我新接好的手脚上,全然没有看到周围的东西。
现在我才看清,那颗头颅的后面,竟然是一株差不多一人合抱之粗的柳树。
这就是……阴柳!
再定睛看去,我惊讶的发现,阴柳的树干,居然被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分成了黑白两半。
黑色的一边,紧挨着一片看不见尽头平静如镜的海洋,而树上垂下的柳条,也是很正常的绿色。
但是白色的这一边,阴柳上挂的,竟然全部都是一些残肢断臂,或是长满绿虫,恶心至极的惨白头颅。
一股无名风吹过,阴柳的柳条和那些残肢断臂随风而动。
风带起了一阵阵尸臭味,呛得我胃里顿时翻腾不已,直接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慢慢适应过来,我回想起被丢下来之前鲁权说的话。
阴柳木做的手脚,跟人本体会有排异性,所以要到阴池来促进两者的融合。
这里就是……阴池下面了?
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梳理思路,弄清自己当下的处境。
手脚与自身排异性的痛苦我已经试过,而现在这手脚貌似和我的身体也已经相互适应了。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我特么的咋回去啊!
几个人扔我扔的匆忙,也没告诉我回去的路啊!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可是只有一条腿的我根本掌握不了重心,刚一站起来就噗通一声又摔了下去。
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我坐在原地放眼四下找起了能做拐杖的东西。
可找来找去,除了面前的这株阴柳,周身却再无他物。
万念俱灰之下,我彻底没了生还下去的希望,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无力的朝后仰去。
刚一躺倒,我忽然感觉后腰处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硌了一下。
下意识的伸手摸去,我顿时就是又惊又喜。
药杵!
抽出药杵拿到眼前看了看,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记得在冷冰月家里和那个穿着裹尸布的纸人打斗的时候,药杵被遗落在了那里。
从她家离开的时候我一时着急忘记了拿,现在怎么又回到我身边了呢?
而且刚才躺在地上,我好像也没感觉到它的存在啊。
思来想去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甩甩脑袋不再管它,重新插回到了后腰。
不过这药杵倒是让我想到了身体里的另一个东西脊柱。
这根俞琴用桐木做成的脊柱,也帮了我不少忙,现在我有了手,不正好可以抽出来当拐杖用嘛!
一念及此,我不再犹豫,反手抽出脊柱,撑着身子咬牙勉强站了起来。
经历了几次失败后,我总算是慢慢的适应。
虽然行走起来还是有些踉踉跄跄,但比之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既然行动没了问题,那接下来就该找出路了。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海边,这才发现阴柳树干上的那条分界线,居然也把海和我这边的陆地明显的分开。
细细回想了下鲁权说过的话,我终于反应过来。
分界线的两边,应该就是阴间和森罗地狱。
回头看了下黑色那边随风摆动的柳条,还有白色这边垂挂着的残肢断臂。
我下意识的认为柳条那边应该就是阴间,而这一边是地狱。
毕竟,如此惨烈的景象,貌似只有地狱才能有吧?
可我随即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不就身处在地狱中了么?
身处地狱,我还能有活路么……
我心中顿时大骇,身子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进海里。
幸亏情急之下我腰身使劲一扭,一屁股蹲坐在地,这才堪堪稳住,没有坠入海中。
坐在原地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我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纠结起来到底跟哪边走。
狐疑的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陆地也跟另一边的海一样,茫茫不见边际。
对于不识水性的我来说,陆地貌似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我不自觉的再次站了起来,一步三晃的颤抖着身子朝陆地尽头走去。
而这个选择,却让我再见到了那个,打死我都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