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风云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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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阴冷,空气夹杂着水分,外面呆久了,骨头都冷得痛,虽然温度高于北方,北方人却根本受不了。霜下得很重,蔬菜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披了一层银似的。霜打后的青菜却好吃了许多,甜而入味胜于肉。

草黄了再枯,贴着地面,毫无生气,无路可退,任人蹂躏,遇风而起,迷糊行人的眼。常青的树,收敛着绿,期待来年。

小河里的冰还没完全化开,又结上了,厚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公分,敲一块下来,可以做滑板,两人玩的游戏,一人在上一人推,水泥地上阻力很小,童趣无限。天空也有鸟飞,大多是麻雀,雁早去了南方。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呼吸都散热,像雾在空气中白乎乎地散去,再厚的衣服也不觉得保暖,不如在屋里呆着。

屋外萧条,屋内热闹,“千里梅制衣店”里董芳跟董梅唠得热乎。阳光透过玻璃无力地照进来,给人温暖的错觉,桌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散发着茶叶香。

董芳现在没事就来看看侄女,两人本来就亲,董梅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两人聊聊今年服饰的流行及搭配,发型的护理,肤色的保养,及女人关心的一些事。

聊着聊着,董芳话题突然一转:“小梅啊,近来文竹回来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是不是两人闹别扭呀。”

“小姑,你听谁嚼舌头了?没有的事,我们俩好着呢,只是他近来有点忙。”董梅反驳着。

“哦,我顺便问问,没事就好。你说他在城里呆久了,会不会变花心啊?”董芳察言观色,看着董梅的变化。

“小姑,他不是那种人。”董梅回答得简单干脆,信心百倍。

董芳感到阻力不小,女人的痴情胜于男人的绝情。“这么护着他,何时嫁给他呀。”

“小姑。”董梅假装生气的样子:“你逼我出嫁,是不是想吃喜糖啊?”

“我是担心他娶不起你?现在他家这个样子,他用什么来娶你?”董芳继续试探。

“我们俩商量好了,还清债,文辉毕业后,我们就把事办了。”董梅说得很轻松,却让董芳无语。这小妮子早就跟文竹串通好了,逼急了私奔都会发生,还得从长计议啊。

“那不要两年多啊!你等得及,你父母等不及啊!乡下闲言碎语会淹死人啊。你越等越老,他那是正好越来越俏,你不要上当呀,傻丫头!”董芳从其它方面出击。

“结婚不过是个形式,我爱的是他的人,我愿意承担后果。”董梅的话像直接在门上挂了把锁,外面的人进不来。

董梅的执着让董芳感叹,语言是无法说服这小妮子了,文竹这臭小子,哪辈子积的德呀。爱情有时就是神奇的东西,要想它不神奇,除非梦破了,心碎了,或者有更好的替代品。

其实董芳心中有一个替代品,是她公司老总的儿子,叫王宗贵,富二代,英气逼人,还有一副好嗓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凭借脸俊钱多,常出入于娱乐场所,一展歌喉,迷倒了众多女性,好好谈一个也罢,非要沾花惹草,玩弄了多少女性,伤透了多少女人的心。

不服气者上府理论,只因王家业大势大,一般都私了,私了的费用大概可以建几所希望小学吧。久而久之,王宗贵花花公子的名声传遍了附近几镇,名声与臭鸡蛋不相上下。

由于是老来得子,又是单传,宗族里的最金贵,就叫王宗贵吧。父母从小宝贝、溺爱、放纵,出了事有父母去擦屁股,更加有恃无恐。

既然他能玩弄女性 ,就会有闻风而来的浪*,以*之,两厢情愿,风流快活,同时也骗取了几所希望小学的费用。父母晓得,败坏家门,气得跺脚,却无用,那宝贝依然我行我素。

玩弄良家闺女老两口心不堵,被人家玩弄却心急如焚,说什么世道!

王总年轻时也是有志之士,一番打拼,成就一番事业,上千万资产。不知某次酒喝多了夸下的海口,还是一时的冲动,说有生之年要造六所希望小学,轰动当时,赚了眼球,骗了掌声,“慈善家”名声鹊起。

可到目前为止,为儿子倒是开销了好几所希望小学的费用,但是与慈善无关,在捐助上一个子也没掏过,也许他的有生之年是截止至咽气那一天。

按理成功的企业家说过的话不会如此轻易践踏,但他身后的女人太出色,枕边风吹的太厉害,把王总的良心给吹灭了。

王妻说做慈善,不如与公检法拉关系,事实上儿子做的那些破事,全都是这些人罩着,否则累计起来可以入十八层地狱。这更证明了王妻的伟大,做慈善是毫无意义的虚事。

如此人渣,董芳会不知?非要让侄女往火坑里跳,莫非看中了王家的财?不是董芳的错,只因董芳受了三哥之托,在物色人选,王宗贵根本就不在名单之中。

只是这小子有了变化,三四个月来,不叫狐朋狗友呼啸而去,也不寻花问柳,一心在厂帮父母打理,虽未干出多少成绩,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总夫妻的心也不在嗓子眼上瞎跳跃,整日操心他整出什么出格的事。连上帝也在纳闷:人间有些事我真看不懂。

其实事出有因,三四个月前,王宗贵玩弄了人家小姑娘,事后又像采花大盗一样溜之大吉,然而人家也是有后台的,如何肯放过他。

那就多出些钱了事呗,人家不差钱,已进入司法程序,非要把他整进去。现在处于取保候审状态,如果再出事,给人家抓住把柄,数罪并罚,那就想捞也捞不着了,锒铛入狱可不是闹着玩的。

律师说的更严重,监狱脏乱差,地上老鼠跑,床下蟑螂飞,床上跳蚤笑,进去挨顿揍,有凶悍的老大,还有同性恋。。。。。。一句话:不如地狱。

说得如此恐怖,王宗贵如何不恐慌,他是最怕虫子的,一只跳蚤能让他一夜未眠。规规矩矩做人,让那风流潜伏着吧。取保候审期限六个月,这六个月,已经过去大半,王宗贵度日如年,虽憋屈得难受,倒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六个月后还要看审判的结果。

给人感觉却是浪子回头,脱胎换骨,附近几镇也风平浪静一时。时间实在难以打发,自然去厂里混日子,有时也拿本书看看,不怕流氓打架,就怕流氓学文化,这样的流氓让人更难以招架。

要是王宗贵真的学好了,两人倒也般配,促成这桩婚事倒也功德无量,了却三哥的心事,我在公司的地位更巩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董芳的算盘于董家无一害。

时间从人的手指溜过,无关人生的痛痒,一天的午餐还是要解决的。董芳的邀请董梅无须推却,小姑请侄女天经地义。董梅本以为路边小店弄点便当,结果小姑的车子开进镇东大酒店,全镇最高档的。

董梅问小姑是不是昨夜手气特好,发财了,董芳笑而不答。进了包厢,才知道还有二人,一个是刚上初中的表弟,一个是让女人心动的超级帅哥,西装革履,董梅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

那人伸出了手,董梅出于礼貌,面带微笑握了一下,那人眼光须臾不离,忘了松手,董梅有点愠怒,心想:人倒像电影里出来的光彩,却是如此无礼。

董芳赶紧开口介绍:“这是我公司的副总王宗贵先生,年轻有为。今天非要请你表弟吃饭,我就把你也叫过来了。这是我家亲侄女,董梅小姐,制衣店老板。”

王宗贵由于正经了几月,见了漂亮女人又像丢了魂,旧病复发,蠢蠢欲动。经董芳的提醒从失态中醒来:“董小姐,貌如天仙,名不虚传。”

拍马屁工夫一流,但董梅不吃这一套。忽然想起了王宗贵的底细,镇上的大色魔,比董梅高二届,初三未读完就辍学了,自诩高中毕业,自学大专,其实都是钱买来的幌子,装饰门面而已。

听说过他的事迹,人倒没见过几次,今天却遇上了,还是小姑介绍的。一个人的表面写不出内心,如果光凭想象是怎么也联系不上大色魔的。反正我是来吃饭,没什么大不了。

菜是最好的,上了一桌子,偌大的包厢,坐着四个人的圆台像残缺的齿轮,显得有点空荡荡。

王宗贵收起色,还是个君子,彬彬有礼,说弄点红酒如何?可以养颜。董芳附和,董梅无论如何不肯,跟表弟喝一样的花生露。

菜实在丰盛,人却只有四个,撑死也撑不下。王宗贵习惯浪费,总以为是很有面子的事。对于酒店来说,多多益善,公子哥的钱最好赚。

人少服务员舒服了,有一个看着王宗贵看傻了,流着口水解馋,看样子帅哥的杀伤力勿庸置疑。遇上女花痴,也不全是大色魔的错,他只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现王宗贵没有此心思,收敛着,也不打情骂俏,对女服务员投去冷峻的一笑,只对董梅献殷勤,夹这夹那,董梅极不自然,但又不能过分拒绝。

饭局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进行着,终于要完了,董梅舒了口气,快点逃离此地,可是小姑借故有事把表弟先带走了,送董梅回店的事只能有王宗贵来完成。

董梅不想坐那奔驰,沿着大道往店里走,风吹起了董梅的秀发,董梅扬手理了理,那玫瑰丝巾更夺目了。

王宗贵看呆了,枉活人世,以前玩那么多女人竟然都是次品,董梅才是女人中的极品啊。

王宗贵开着车跟着,董梅说什么也无用,像无赖一样慢慢地跟着,引起路人侧目,让董梅很是难堪。

董梅气呼呼地上车,一言不发,到店下车,也不说声谢,请人家坐坐,看样子气愤极了,这笔账暂且记到小姑头上。

王宗贵怕自讨没趣,开着车回家,心里却越发喜欢,这样的女人正点,与以前的断然不同。

借着董芳的牵线,王宗贵经常来店时里坐坐,有时来定制几件衣服,有时来送点点心,有时从书上盗版来几个笑话,博店里人一笑。也请了几次董梅去喝茶,说是工作太累,轻松轻松,劳逸结合。

董梅实厌其烦,有时借故忙,有时一口拒绝,反正没去成。

王宗贵倒也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碰壁,还好鼻子未青。得不到的东西总让人着迷,到手的东西最好也不值得珍惜。

只是半个月下来,未有任何进展,好像距离还远了些,王宗贵像角落里放久的皮球自然漏气一样,难以蹦达起来,在这其猎艳史中从未有过。便去问董芳有关其侄女的情况,董芳也在关注着王宗贵的动向,并未见王宗贵对董梅做出出格之事,可见其确对董梅有心,便把董梅与文竹的事说了出来。

难怪董梅对我这个超级帅哥毫不动心,原来心中有人,千万资产敌不过穷光蛋,王宗贵恨得咬牙切齿,有机会定要修理修理这小子。只是还在取保候审之内,王宗贵不敢轻举妄动。

半个月后,董芳出现在董梅的店里,此时年关将近,董梅的生意越发忙碌。为王宗贵的事,董梅本想责怪小姑几句,可时间过去大半月了,一时没了兴致。跟董芳草草地打了招呼,便赶手头的活。

董芳见惯了世面,也不在乎侄女的冷落,自搬凳子坐到董梅机子前面,问长问短。

既然小姑如此,董梅也打开了话匣子:“小姑,你把王宗贵介绍给我,什么意思?我有文竹。再说他可是出了名的色魔,你不知道?”

“你说他色魔,那是偏见,用以前的表现评价现在的他肯定有误解,相处半月,有没有吓着你!再说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不见得就是处对象,小姑是为了你店铺的生意,你想呀,王家家大业大,有这么个朋友,对你生意可是大有好处哟。”董芳说得轻描淡写,水过无痕。

小姑说得没错,除了握手那次的确没有传得那么色,也的确定做了几件衣服,但是董梅对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好感:“他家家大业大,我不稀罕!以后没事叫他少来来,来多了我会下逐客令,到那时别怪我无礼!”

“小梅,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自断后路呢。小姑是为你好,你可别把小姑的好心当驴肝肺啊!人家来不来,主要看你面子,我管不了。小梅啊,我们都是女人,做的最好,总有人说三道四,嫁得好才是福星高照呀。”董芳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

不知是王宗贵耳朵实在灵,还是董芳传的话,王宗贵来的次数明显少了,但无绝迹,董梅也不会真的拉下脸下逐客令。顾客是上帝,能客气就客气点,何况他每次来彬彬有礼,绝无过分之举。如果真那样做了,倒显得小家之气,让人看扁。

王宗贵走董梅路线走不通,就走长辈路线。董三宝夫妻听了妹子的介绍,从相貌到家境自然乐意,毕竟王宗贵名声太臭,对其人品极其担忧,嫁了这样的人怕害了董梅的一生,毁了董家的清白。

董芳见貌辨色,一番话打消了三哥三嫂的顾虑:“年轻人以前好玩,犯些错,正常得很。现在可学好了,不沾花惹草,一心帮父亲打理工厂呢,也算得上才俊了。

“我是董梅小姑,不会把亲侄女火坑里推的。对那小伙我不会看走眼,他是真心对咱董梅好。只是董梅对人家不冷不热,我看着急啊。这小妮子对文竹已经铁了心呀,容不下别人啊,只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喽。”

董三宝觉得王家最合适不过了,只恨女儿不争气,不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董梅娘感觉人家条件太好,有点攀不上,反而心里不踏实,对于老伴的牢骚,也不附和。文家风平浪静,泡泡也没一个,对于董家大人的折腾更是不晓。

年底,文正大爷受文昌发之托去了董家,董家客气至极,董三宝递烟,董梅娘倒水,桌子上放着瓜子水果之类。

文大爷喜滋滋地看着,心想这媒人好做,董家还是实在人。可是一说到文竹与董梅之事,董三宝就打太极,顾左右而言其它,一会儿说田里的花,一会儿说屁股下的沙发,好像文大爷不是来谈婚事的,而是谈生意的。

文大爷不知董三宝唱的那一出,只得提高嗓门儿:“我说三宝啊,我说你闺女董梅开年也不小了,与文竹的事早点办了吧,拖着也不是事,女大不中留,留到后来留成愁啊。”

董三宝吸了口烟,眯着眼说:“我家的闺女是宝啊,为了培养她我们夫妻俩可吃尽了苦头,费尽了心血。想到女儿出嫁,就成他家人了,一辈子白忙活,心里不平衡啊。”

董三宝说这样的话,就是为要彩礼作铺垫。

“我也知道培养孩子的艰辛,有什么要求,你开口。我会向文家传递的。”文大爷知道节骨眼上的问题马虎不得。

董三宝见文大爷这么说,直接亮剑:“彩礼十八万,其它的按规矩办就可以了。”

他希望文家知难而退,文大爷一听一愣:“三宝,再说一遍,我耳朵有点背。”

“十八万!”

看着文大爷的窘相,董三宝心里乐了,声音自然又高了好多分贝。文大爷吸了口冷气,董家不是明摆着要赖婚吗。

看到没有回旋余地,文大爷火冒三丈:“我说三宝啊,你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你不要把天大的喜事搅黄了。”

“文大爷,闲话少讲,有十八万再谈,没有免谈。”董三宝越说越绝,就像划清界限,一刀二断的绝情。

文大爷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三宝啊,你娶董梅娘还是我作的媒,你当时有啥?屋上无瓦(草顶),墙上无砖(土块垒的),你今天不是过的挺好。文家现在是落后了点,那也是暂时的,兄弟俩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的。再说文竹与董梅青梅竹马,你忍心拆散他们。”

这句话说到董梅娘心坎里去了,便附和了一句:“只要人好,财富是可以慢慢创造的。”

本想帮着文家再说两句的,只见董三宝的眼光像箭一样射了过来,心里的勇气和话语又缩了回去,借故去换煤球了。乡下女人大都是丈夫的影子,看着男人的眼色行事,作不了主。

董三宝虽然给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口气没有半点转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女儿就值这个价。”

见董三宝没有商量余地,文大爷扔下一句话就回庄去了:“我说三宝呀,现在是二十纪末,恋爱自由,你硬要从中作梗,喜富嫌穷,恐怕落个鸡飞蛋打、名声扫地的结局。”

董三宝冲着文大爷远去的背影“呸”了几口,什么自由恋爱,董家我三宝说了算。

翌日清晨,董梅娘去镇上添置些年货,平时上街由董梅陪着,有说有笑,今日没去店里叫她,一个人随着人流往前走。昨日的事让董梅娘忧心重重,老头子还关照不能给董梅说,因此不敢叫董梅陪着,怕说漏了嘴。

自个的闺女婚姻大事,自个竟然没有发言权,女儿也蒙在鼓里,这是什么事哟,这个老头子也太霸道了。董梅娘想着心事,忘了购置年货的事,大街上快过年的热闹景象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

街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街两边摆满了摊头。有服装摊头,档次低了些,价格与店里的没有可比性,但款式还凑合,质量也行。

有卖春联的,现场龙飞凤舞,引来片片“啧啧”声,过年总得贴个对,喜庆喜庆。

有卖烟火鞭炮的,生意特好,小孩尤其喜欢烟火,缠着大人不放,非买几个才乐呵,过年了,大人大都会满足其心愿。

卖炒货、水果类的摊头前也挤满了人,现在在家自炒瓜子、花生之类的不多了,大多花几个钱在街上买现成的,用来春节招待客人。

各大商铺更是瞅准机会,大搞促销,什么清仓甩卖了,什么跳楼价,都是噱头,先提价再打折,做生意常用的伎俩,当然里面也确有平时没有的实惠。

这时候的钱比纸还贱,用起来比水还流得快,平时节约得一个子当两个子用的人,到这时也就豁出去了,阔绰一把。商家自然把嘴都笑歪了,一个劲地往腰包里塞,日进万金,大概就是过年前那几天商家的写照。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北风还是那么冷,却吹不走街上祥和的年氛。

董梅娘跟着人流向前走,大概由于想心事,路走偏了,也许后面的人挤了点,居然撞上了一个摊位,幸亏摊主拉得快,否则董梅娘就倒了。

董梅娘谢谢还没说出口,对方却抢了先:“大姐,我看你走了好几个来回,面色忧忧,心事重重,要不要算一卦?”

原来撞上的是算命先生的摊位,都解放几十年了,还有封建的残余,可知解放全中国跟解放全中国人民的思想是两码事。

旧社会变新社会,根子里的东西还在延续,不会戛然而止,也许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新社会才有匹配的社会思想体系。

董梅娘抬头一看,算命先生戴着一副墨镜,大冬天的更显得神秘,五十岁光景。想想此人没点本事也不会摆摊,就坐在凹处的凳子上,准备算算董梅的婚事。

世上许多人不相信自己,总以为算命先生比自己有谱,因此这一行从没没落过。算命先生既然是职业,就得养家糊口,没点手段别人是不会心甘情愿掏钱的。

墨镜恐怕是祖宗传下来的,神秘又能看清对方,先是吹嘘一番,说求卦者的命是如何富贵,如何发达,说得头头是道,听者云里雾里,自然舒服。然后话锋一转,眼前有难、有劫或有血光之灾,视人而言。有灾咋办呢?解吧。千解万解总离不开钱。

“花钱消灾”估计就是这行的先祖放的风,久了,也成了至理名言。花钱消灾,两厢情愿,要是准了,算命先生声名鹊起。瞎子算命挺准,是不是瞎子?只因带了墨镜,世上没有那么多瞎子,求卦者也不会去取下他的墨镜揭晓答案。

算命先生大都懂点阴阳的,又阅人无数,社会经验丰富,加上点推理,话说得有些含糊,模棱二可,也许一句话有三个结果。列出一二三四五,总有一些对上,关键会说,巧舌如簧,善于捕捉人的表情,抓住人的心理,高明的算命先生说是心理医生也不为过。

董梅娘报出董梅与文竹的生辰八字,陈半仙先是一愣,后神色自若,假装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来掐去。那文竹不知是不是表亲武三妹之子,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如果是,那女友必是董家湾的,武三妹生前曾经说过。

想到此,陈半仙边问道:“大姐可是董家湾的?”

董梅娘很诧异,点了点头。陈半仙得到了确认,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摇头晃脑:“女大一,黄金堆屋脊呀,绝配啊。只是你女儿嫁过去时要吃一些苦,日后定成人上人啊。”

董梅娘还在诧异中,现在有些呆了,这半仙真神了,似乎文家的家境他也算得着。陈半仙趁机又说了一通阴阳风水术语,什么生辰,什么属相,一套接一套,让人耳不暇接,满心鼓舞。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也算入此行积了点德。

陈半仙随口说了四句:“朗朗乾坤,本是一家。文动(董)竹梅,非师即画。”

董梅娘问是何意?陈半仙说这是他算过婚姻方面的是最好的卦,文竹与董梅的结合,后继有人,会出大师级的人物。

董梅娘问大师级人物有多大?陈半仙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搪塞了过去。听了陈半仙的一席话,董梅娘纷繁的思想终于有了头绪,坚信文竹才是董梅的真命天子。

当董梅娘掏钱谢时,陈半仙以命中注定为由谢绝,并说到时有喜糖就行了,并发了张名片,上有联系电话及地址。如果认为我算得还可以,帮我宣传宣传,董梅娘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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