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秦晓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隐瞒身份，但大概是瀚海之神和持莲禅师的个人形象差别太大，导致不熟悉的人很少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熟悉的人更不会怎么多想。而疏楼龙宿，就是那个“不熟悉”的人。

秦晓川捏了捏鼻梁，觉得有点头疼。

直到现在，他在北域的两重身份才被一声“妖僧”点了出来，这一丁点儿也不奇怪，就是稍微让人有点不爽。有点像是正在台上做着一份严谨的专业报告，突然被人指认这个家伙不就是呢个喜欢卖萌的谁谁谁吗……

“有点不对劲。”一边琢磨一边往前走，秦晓川突然停步。疏楼龙宿不是这样一个会做无聊事的人，至少儒门龙首的画风，不该是一个会随意跟陌生人开玩笑的家伙。

“月无波，你返回去看一看。不管遇见怎样情况，都尽快回来告诉我！”

月无波嗯了一声，转身就走。比起秦晓川印象中月无波原本应该有的形象，这位如今的瀚海神妃自从练成了金银双绝掌之后，整个人生都淡定了，没有儿女债要还，没有感情债要追讨，每天蹲守林间除了奉命行走江湖，最大的乐趣就是养藤蔓饲蠹鱼孙。

那只蠹鱼在离林出走前，简直肥了不止一圈。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

黄衣人影一闪，月无波带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匣子回到了秦晓川的身边。“主人，有个名为默言歆的人留在原地，似已料定我会回头。这个人奉疏楼龙宿之名，转交此物……”月无波眼神微微闪动，有点惊异。秦晓川叹了口气。也就是如果他没有及时醒悟疏楼龙宿的提示，就不会派人回头，也就拿不到这件东西。作为北域一方势力主，以后估计会被人小看啊。

“这意思是，我被盯上了？”秦晓川沉思道。

月无波：“嗯？”

秦晓川直接打开了匣子。以他所知道疏楼龙宿之为人，不会玩机关之类低级的把戏。匣子里放着一个小号的铜铃，一幅画。画中似是北隅皇城之远景，寥寥数笔，尽显皇城之繁华。而在画纸的背面，则提有一个名字：楚王孙。

“拿回去裱起来！”秦晓川满眼兴趣。

没准是龙宿真迹，值得保存。

然后他才低头认真看待收到的这封特殊的“信”。一个铜铃，点出中原化身“渡白川”，一声妖僧，明了来历与身份。一下子被人揭穿两重马甲，说是没被人盯上打死他都不信。

“皇城么……”

画交给月无波，匣子丢给跛箫，秦晓川两根指头将铜铃捏扁，高兴又忧伤。高兴自己居然也有让人千里迢迢给暗示谈合作的条件，忧伤的是儒门天下这般不留情面点出自己各种露出的马脚，出手太狠，压价的意图很明显。

被盯上这件事，似乎显而易见。

很简单的！

无非就是北隅皇城太靠近中原，又是一个范围不小相对独立的国度，最妙的就是这个国家本身没有高手。要图谋北隅皇城，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瀚海四族的重要性，之前也有人试图说服四族与之合作。但是毫不做作，直接瞅准了关键人物，直接找到秦晓川这边来的人中，唯有疏楼龙宿。

“那就这样吧！”

秦晓川只是不爱用心机，并不代表没悟性。画上内容很明显，对北隅皇城似有企图的儒门天下一定不是为了瀚海圣泉。既然对瀚海之主的身份了解这么深，难保不是早在北隅有所经营。

“如果有人使心机，我要怎么做？”他想了想，毫不做作：“想办法把别人的智慧和我拉到同一水平面上来！”

在这个过程中月无波一言不发，表示不知道瀚海之主一个人自言自语在起什么肖。

跛箫在这种场合下，通常没有开口的资格。

两个人跟着秦晓川回去瀚海森林。之后一个人回归情天十二重向自己真正的主子骨箫报告，一个人被派去北隅皇城请楚王孙过来做客。秦晓川一边喝着瀚海圣泉泡的茶，一边搓着从欧阳世家一路辛苦背回来的被留下，照顾秦晓川辛苦从欧阳世家一路背回来的天玄铁。叶小钗的忘年之剑就这么还在原料的时候就被抢了，并且毫无愧疚一点都没打算还回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木杖丢失，妖剑不能轻出，秦晓川认为自己非常需要在找认识的铸剑师打造一柄合用的武器。

比如，带着天玄铁，去看望一下刚刚出卖过自己行踪的令狐神逸。

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健康情绪不错的邓九五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袍走进了危险幽暗的瀚海森林，并且毫无异样地坐下来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到这种情况，秦晓川抬起头，心里有底：

“最近北隅皇城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有。”

邓九五这个人精明外显，比秦晓川看上去聪明了很多：“皇帝已确定了新出生的二皇子为下一任继承人，看来是星象师已认定真龙天子。但这样并不符合你我之利益，所以，我替大皇子寻找了一位人生之导师。”

“所以？”

“最近北隅突然开始流行科举制度，新任丞相建议每隔十年在皇城举行一次剑祭，以加强边防国力，不似以前那般完全听从西佛国之教诲。”邓九五慢慢品茶，惬意非常。北隅皇城新任的丞相曾在贫寒时接受过楚家的资助，有意和他合作。针对边疆边防，“楚王孙”又将大赚一笔。最重要的是，邓九五借此时机拥有了介入朝堂的力量！

这个时机，来源自科举。

秦晓川脑子里马上出现两个字：儒门。

“头疼。”

邓九五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与外来力量的合作关系，友情还很牢固。但也许是因为，瀚海之主能带来的东西，依旧远超其他人。

秦晓川也直接：“放弃大皇子。”

邓九五挑眉：“哦？”

不是之前说好了不能让北隅局势平静，****才有欲望才会有生意，瀚海才能持续保持超然地位，独立存在于北隅边界。

北隅皇城目前才拥有两位有可能继位的皇子，其中大皇子年龄较长，二皇子拥有天命之加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第三股外来势力，邓九五原先的打算扶持大皇子北辰禹，日后形成双王对峙之局面还是可以的。

然而一趟中原之行，回来发现这边多了一个儒门天下。邓九五不了解中原三教，也就不了解北隅皇城中关于信仰和制度之改变代表了什么。第三股力量一旦掺和进来，完全保证不了瀚海在大皇子那边的唯一性。

而且秦晓川除了隐约猜到，儒门的目的大概在于朝堂，也预测不出未来北隅皇城的动态。他是和尚是剑者是棺材店二老板，唯独不是擅长智慧的阴谋家。

“我先找人谈个判。”秦晓川第一次构思阴谋：“你等等。”他现在有点想退，得找个人顶锅。

持莲禅师再出。

秦晓川直奔溪涧之地“渡霞流”。好朋友圣踪时常喜欢待在这儿，比如在是练双极心源的时候。悬浮奇谷毕竟时常会有访客，不够保险，尤其是最近北域有剑子仙迹出没。

圣踪果然躲在了这边，正安静地修行着，浮在河面上假装自己是一团无人察觉的彩色光球。黑发披肩，一身白袍，手持念珠，满身金灿灿佛光的秦晓川从天而降，二话不说，一掌先甩了过去：

“好友啊！”这是什么打招呼的新方式！？圣踪一抬头，收功扬袖挡下十成十的这一掌，猝不及防，护体光华已被直接爆掉：“持莲你疯了？！”

怒怒怒！

好似怒上眉梢。秦晓川左手念珠一甩，“莲华圣功”拈指而出！对付圣踪，佛门功体不要钱使劲用，甩开手腕能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从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朋友！”痛心疾首。

听起来像是对方做了什么苍天不容之事。漫天金色梵文连缀成金莲一朵，秦晓川五指一拢，庞大之气劲随着莲开莲散，轰地将整个河底击穿！

砰。

圣踪退得及时，只被溅了一身水。

银色拂尘一化，气劲转为剑式，“圣无遗踪！”银色剑芒附带连绵不绝之道门气劲，一环扣一环，卸去掌风余劲，还能将发狂的和尚从天上逼下：“究竟是何事，你总要说个分明！”

一上门甩手就打，是个老好人都该怒了。

圣踪脾气不好，但还不想和秦晓川翻脸，此时算是强压着脾气。

“因为，你觊觎我家的兰若经！”念珠缠绕回手腕，义正言辞，秦晓川双足落地，麻利地收起脸上的表情，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经书。

圣踪深深吸一口气。

他只是跟了几场展览会，听说这本经书来历后就打消了动手的主意。正准备找人借书来看，但是好友持莲一直没有音讯，这不是连信都还没来得及写。认识十几年，怎么头一次发现这人怎么这么坑！

秦晓川拿着兰若经，准备坑圣踪。

他直言：“要一起合作灭了北隅皇城吗？有人想要国运，我要保证瀚海之安宁。至于你，也许能得到这本书以及整个北隅武林！”牵未来的黑道第一人地理司落水去和“有心人”死磕去吧，瀚海之主他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