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费力的挪动眼球，看向右方的窗户。

现在冬季未过，窗户只打开一丝细细的缝隙，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关闭。

来点风！来点风！

听天由命的感觉很不好受，失去感觉能力的位置渐渐蔓延到脸上，向着眼睛进发。

葛文感觉自己的思维如同被松脂覆盖的小虫，一点一点向着琥珀转化。

呼~

风来了。

这阵微弱的风声，在葛文耳中却如同惊雷。

许多细小的灰尘从窗缝中被卷入，似乎听到了葛文的呼声，砸入他的眼球中。

这些在平时都看不到的东西，现在却如同星辰坠落，在他的耳朵里、感知中，发出隆隆的巨响。

啵！啵！

葛文眼中的血管好似无法承受这种重击，一根根接连爆裂开，将他的视野蒙上一层鲜红。

带来痛楚的声音在此刻却如同天籁，至少让他能够感觉到眼睛的存在。

再来一些！

葛文心里嘶吼着，感觉到了面部终于出现的松动。

崩裂出的血液从眼角流下，顺着脸颊、下巴滑落，在葛文脸上留下四道血痕，然后滴在胸口的衣服上，渗透到其中。

这种感觉好像发木的肢体被反复揉搓，酸疼无力的感觉从脸颊上浮现出，让他无比欣喜。

咣当~

撞开门的声音被放大了数百倍，好像矮人之神的锻锤在脑中敲响，震出一轮一轮的回音。

接着是“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与维达压抑但“震耳欲聋”的啜泣。

她咚的跪坐在葛文面前，飞快的将次元袋中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展开其中一张洁白的神术卷轴。

少顷，葛文感觉一把火焰在身体中点燃，带来的热量驱散了冰结的寒冷，也将自己几乎凝固的身体融化了些许。

“我……好……多……了。”他嘴唇阖动，声线被拉长了数倍。

维达小脸露出惊喜，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先……等……一……下。”葛文张大嘴奋力喘了两口气，语调通顺了很多，“过会儿……就好。”

他眼前一片血红，视觉受到的损伤还在修复，看不清楚维达的动作。只好先尽力出声稳住她，避免意外。

“好……好。”维达双手掩着嘴，用力点头。

麻木、酸痛的感觉充斥每一块肌肉、直至骨髓，葛文从没觉得这种感觉如此美妙。

若真算来，从遇到危险，到危机初步解除，这一段时间不足二十秒，但让他感觉到了从生到死的大恐惧。

个人面板执着的弹了出来，忠实的履行它的职责。

这果然不是依靠视觉观察的东西……葛文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回想自己的状态，也发现了这种情况的不同寻常。

斯密特家一代代都看过这本书，没道理他们没有发现这里的问题。帕特里克看过这本书，也没有说到这种状况。

这是不是说，这本书要读完了？葛文心中不可抑制的做出猜测。

受了这么大的苦，希望能够获得足够的报偿。

他扭动脖子，发出缺乏润滑的机械般的咔吧声，慢慢低下头去，看向胸口。

帕特里克制作的屏蔽吊坠果然已经空荡荡的，宝石化成的细粉飞散到地毯上，映出莹莹的粉色月光。

“嘻嘻。”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葛文心底响起，她轻笑一声后说道：“好运的小家伙，再见喽。”

葛文耸然一惊，他去过了侦测严密的法师塔，还有正义之神的神殿，但是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潜伏的“人”！

“墨茜蒂丝？”葛文几乎不用思考，立刻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这个声音没有回答他的疑虑，好像已经从这里完全离开了。

“个人面板也不是万能的。”葛文心底微沉。

他记得在地下大厅时，给出的提示是“没有对你造成影响”。而现在看来，明明是“现在没有对你造成影响”。

作为所有探索者最大的底牌，个人面板看来不是那么可靠。

知晓这是墨茜蒂丝动的手脚后，葛文无形中松了口气。

凭借自己做出的贡献，在死亡的前一刻，伊格纳斯也不会坐视不理，至少会把自己复活。

不过能不死自然更好。

“你阅读了未知书籍，上面记载了部分多元宇宙的变化规律，你未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随着这条提示，悬浮在《虚假的智慧》上的进度，终于走到了100%。

“你获得了物质世界的反馈，你的感知+1；每当你阶位提高，就会再次获得反馈，其数值与提升的阶位相关。”

“你与物质位面的感应加深，葛瑞恩在多元宇宙中的位置铭刻到了你的灵魂中。”

这本一直被命名为《虚假的智慧》的书，初期阅读增加的也是智力，到了最后提高的却是感知。

没有来的，葛文想起卢加堡中，感知异于常人的小斯密特。他真的是天生如此？还是他是另一个读通这本书的人？

自己被墨茜蒂丝阴了一把，虽然因祸得福，拿到两点感知，但不一定是所有人拿到的都是这个反馈。

而且这也说明，这本书是可以读通的，未尝不会发生其他的小概率事件。

可惜这个涉及探索者的秘密，无法与有能力帮助自己的原住民分享。

麻木的感觉逐渐褪去，葛文活动着僵硬的肌肉，诚心感谢受难者的晚餐。

在强大的恢复能力作用下，他的身体迅速复苏，恢复至全盛的状态。

维达昂起头看着他，眼眶红彤彤的，笑逐颜开。

“没事了。”葛文拉起她，想要做个笑容，却感觉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沾了一手血。

神术的治疗让眼睛恢复，却不会清理血迹。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脸上的状况……葛文把手伸向次元袋。

维达轻笑一声，踮起脚用睡衣的袖子在葛文脸上轻轻擦拭。

我这里还有魔法伎俩魔杖……葛文话到嘴边，看到维达认真的表情，又默默咽了回去。

在收拾完成后，维达也没有返回自己卧室的意思，而是直接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葛文拖过椅子，就像在龙眠气泡的时候一样，渡过了熟悉而温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