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柏川身处祭坛上,跟季长生的距离还是有个三四十米,但却能清晰的看见季长生那早已扭曲的面庞和那布满血丝的双眼。
“爹,不,不!”季长生几乎是用连滚带爬的来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
一旁的莫愁宇冷着脸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季长生。
浑身颤抖不已的季长生伸手抱着那逝去一条手臂的半截上身,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是听见传出呜咽的声音。
那黑血还在不断的从黑衣人断掉的腹部不断喷出,随之滑落的还有各种内脏,场面一度十分惨烈。但季长生仿若不知一般仍然紧紧的抱着,仿佛这样,怀里的人就会醒过来。
情绪几经崩溃,季长生愤怒的抬手便是一拳轰向了莫愁宇。
“啪”
“七少,你为什么要阻拦我?”
原来,就在季长生出手的一瞬间,宁柏川就已经动了,在那带着浓厚灵气的一拳打到莫愁宇之前,宁柏川硬生生的在半空中伸手将这一拳拦了下来。
宁柏川根本不敢想,这一拳要是真的打到莫愁宇了会是什么后果,那煞星根本不是善辈,当感受到威胁时必定会将威胁扫除。他才不会管季长生是他师兄,还曾一起出生入死这种关系。
宁柏川流下一滴冷汗,幸好自己施展梵天决还在运转中,身体机能的强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来阻止脑海里想象那副画面的发生。
“大师兄,你冷静点,小宇他也不知道这是你父亲!”宁柏川凝重道。
“那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大师兄,伯父他,是巫神教的人。”
季长生一愣“七少,你是铁了心的帮助这恶魔吗?竟编出这等荒唐的谎言来欺骗于我?”
宁柏川皱眉“我为何要骗你?难道你就没有感觉?伯父身上那股魔气?”
季长生皱眉回头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尸体,感受了一下确实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邪魔气息。
可是这还是不能平息他那几乎暴走的内心,不管如何,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那失踪八年的父亲!
当年父亲季天明为了寻求给自己治疗绝灵根的方法,一走就是八年,音信全无,没想到再见却是阴阳两隔。
季长生颤抖着身子,无助的蹲了下去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季长生没有用丝毫的灵力,就那么一拳一拳的击打着地面,右手逐渐血肉模糊了起来,但他却浑然不知般不断的击打着。
“为什么啊!老天爷!啊!”随着那夹杂着不甘,痛苦,愤怒的一声咆哮之后,季长生就仰面倒下。
宁柏川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抱在怀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只是急火攻心,承受不住一下晕了过去,没事的,不用太担心。”莫愁宇变回了此前那少年模样安慰着宁柏川。
宁柏川看着莫愁宇的眼神也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他救了自己,却杀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父亲。
虽然他跟季长生此前并不熟悉,但进入秘境后发生了那么多惊险的事情,季长生总是第一个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他早就把季长生当作最好的朋友了。
“唉,小宇,我现在心情好复杂,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宁柏川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十分颓废。
莫愁宇道“天命难违,命中注定是这种结果,那谁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宁柏川攥紧了拳头“我才不相信什么命运!我的命运,只能自己来做主!自从我获得了新生,我不就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活着吗?”
莫愁宇露出思索的神色并没有回答他。
“把他烧了吧,留下骨灰,以免这小鬼醒来后你不好跟他解释。”莫愁宇淡淡地说道。
宁柏川一愣,看了莫愁宇一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由对莫愁宇报以感激的眼神。
原来,季长生昏死过去的时候莫愁宇一直是以本体的形态出现,现在变回了书童的样子,身上一丝冷厉的鬼气都没有。也是误打误撞,莫愁宇出手时习惯以本体出现,这才能够瞒着季长生。
宁柏川正准备搬弄季天明那两节尸体,准备将他火化。
却见季长生猛地清醒了过来。“这是哪?对了,我爹,不,我爹。”
“大师兄,你,节哀。”宁柏川有些心疼道。
季长生拼命护着季天明的尸体,大喊“那毗舍童子呢!”
宁柏川一怔,有些不自然道“他,他走了。”
“走了?”季天明眉头紧锁,但他又对宁柏川起不起疑心,瞥见了一旁的莫愁宇。夹杂着些许雾气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宁柏川解释道“他是刚进来的,是一个散修,是我之前的朋友,同行的还有一个欧阳清。只是他没来,对吧?”
莫愁宇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
季长生居然破天荒的不疑有他,相信了宁柏川说的话。
“虽说父亲已经遁入魔道,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季长生今日对心魔起誓,如若有一天遇到那毗舍童子,不死不休。”季长生双指并拢,对天发誓道。
对着自己的心魔起誓是非常毒辣的,如果违背誓言的话,在渡劫飞升时会被天劫劈的灰飞烟灭,连神魂都不会留下一丝。
“爹,孩儿不孝,您,走好!”
季长生带着哭腔说完这些话后左手掐了一个法决,顿时季天明的身上泛起了点点火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上便只剩下骨灰。
季长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小酒坛子,将里面的酒先是对着骨灰前的地撒了一圈,粗略的祭拜了一下,接着便仰天把酒一饮而尽,酒水冲刷着他的喉咙,也冲刷掉他眼里的泪水。
季长生运功将酒坛内的酒渍蒸发,左手中指食指并拢,对着那地上的骨灰一指,抬手滑向酒坛,只见那一地的骨灰仿佛有生命般,接连飞进了酒坛内。
待得骨灰全部飞进了酒坛之后,季长生对着酒坛跪拜了下去,宁柏川也在身后躬身行礼。
良久,一时无话,季长生将酒坛收进了储物袋中后回身对着比他矮一大截的宁柏川和莫愁宇躬身行了一礼道“七少,还有少侠,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声张。”宁柏川道“这是自然。”破天荒的连莫愁宇也拱了拱手。
宁柏川撇了一眼莫愁宇,心想你这个样子做的还真是足啊。
不是宁柏川冷血或者不近情理,第一,这季天明是巫神教的邪魔之人,死不足惜。
第二,宁柏川不是坏人,但他也不是个好人,还没有圣母到天下苍生都是可以拯救的那种慈悲心肠。
所以,宁柏川对于季天明的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或许,死的不是他的家人,他没什么感觉吧。
季长生接着又露出一丝威胁对着莫愁宇道“少侠我不知你是何身份,是否故意接近七少,如果你有任何心怀不轨,我必杀之。”
莫愁宇眉头一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季长生也暗暗皱眉,这个少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觉得特别讨厌他,虽然他不认识这个少年。
宁柏川赶紧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师兄,他是我的小弟,他不会对我使坏的,你放心吧。”
季长生无言,只是暗暗的靠近了宁柏川一点,这个距离能够更好的保护到宁柏川。
宁柏川也被他的举动感到心里一暖。
望着那匍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吞月狼。宁柏川先飞了过去,季长生和莫愁宇相视一眼,也赶紧跟了过去。
莫愁宇道“公子,此妖已经接近化形,杀之取丹未免大材小用,可收其为坐骑,吞月狼的速度施展开,可日行万里。”季长生也有些惊叹道“这等高阶的吞月狼我也是第一次见,看这体型,是变异了吧?”
季长生因为之前一直是昏迷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看见宁柏川他们的大战,所以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吞月狼。
宁柏川想了想,确实有道理,而且自己没有灵船,要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是要有个代步的,日行万里?这可堪比上品的灵船了。
宁柏川不由搓了搓手,暧昧的看向那吞月狼,手里拿出了一颗珠子,莫愁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妖族是可以直接用内丹来吸收力量成长或疗伤的,先是被宁柏川用高仿番天印打伤,后来又被季天明出手解救时强行破开番天印所造成的二次伤害,它现在也是生命垂危。如果没有什么手段的话,只怕命不久矣。
宁柏川摇了摇那颗黄色的内丹,对着吞月狼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什么,你立下可愿奉我为主,追随于我?”
吞月狼本想拼死抢夺这颗内丹,但是撇见了一旁的莫愁宇,顿时感觉心里发慌,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它那硕大的头颅。
这时莫愁宇凑在宁柏川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听得宁柏川不断点头。
宁柏川道“与我结成血契,我便为你疗伤,助你突破化形。”
说罢宁柏川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画了几处,嘴里念道着一些繁杂的咒语,那飘在空中的血滴化作一团红光,飞到了吞月狼的爪子处。
吞月狼见这契约,眼中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毫不犹豫的托起自己的爪子按了上去。光华大作,宁柏川顿时感觉到自己与吞月狼生出了一缕联系。
宁柏川连忙飞起来将内丹塞进了吞月狼的嘴里。
吞月狼嚼碎了那颗内丹,这时宁柏川又将自己的一滴血喂给了吞月狼。
吞月狼竟露出人性般感激的神色。接着便闭上眼,开始恢复自己的伤势。
也许是内丹的强劲,也许是宁柏川精血有着某种药力?
吞月狼几乎连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恢复了,起身站起来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嚎。
“嗷呜!”
然后非常亲昵的伸出他那大舌头舔了舔宁柏川,宁柏川被他舔的一阵抓耳挠腮。吞月狼的舌头上有些肉刺,这让宁柏川感觉好像被数以万计的痒痒挠在身上挠一样。
宁柏川一时被它逗得哈哈大笑,连一旁看着宁柏川的季长生也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他想要保护宁柏川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这个笑容,他想守护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