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天真了!”
狄瑞吉的音量蓦然提高,沙哑且低沉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回响。
“你知道的,你杀不了她,因为她和我们一样,也是使徒!”
“使徒杀不了使徒,但冒险家能!”希洛克杏目圆睁:“只要我们能够像她那样,利用冒险家的天真......”
“清醒点吧,希洛克”狄瑞吉冷冷道:“以我们的特性,冒险家是不会站到我们一边的!”
“你不行,但我行!”希洛克高声尖啸道:“在我的领域内,我能变幻为任何形态,任何面貌,只要我想做,没有不可能!”
“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又为何会被转移到阴冷的悲鸣洞穴,如果你真的能够变幻为任何形态,能够像她一样,用语言和行动蛊惑无知的冒险家,又何必蜷缩在悲鸣洞穴中,被冒险家们偷袭围攻至濒死?”
“面对现实吧,希洛克,你天性纯真,并不擅长谋算,就算你能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又如何?没有足够蛊惑的话语,编造不出适当的谎言,想要单凭那份使徒的力量征服对方吗?”
狄瑞吉摇了摇头:“能被你的力量征服的冒险家,也同样能被那个女人的力量征服。”
“认清现实吧,希洛克,我们的希望不在于冒险家,虽然他们拥有不屈的精神,执着的信念,与不断挑战的勇气,可他们并不会把我们当做同类看待,我们惟一的希望,只有他。”
说话的同时,狄瑞吉转向我,阴冷的目光中竟然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希冀之光。
“对呀,对呀!”希洛克突然兴奋起来,竟在尖声呼啸的同时跳起舞来:“没错,你说的没错!我们还有他!还有他!”
“虽然你失去了一切,可你还活着,还活生生的坐在我们身边,你的肺部在呼吸,你的细胞在欢唱,你的生命力依旧是那样的顽强!”
希洛克高昂的尖啸声几乎划破天际,她在发狂,她在兴奋,她在因为我活着而高兴?
我活着......我从未死过啊?
我蹙起眉头,对希洛克近乎癫狂的话语感到困惑,我想要问她,为什么要不断强调‘我活着’?
然而,就在我开口之前的刹那,狄瑞吉无声的对着我摇了摇头。
它阻止了我。
它不让我询问希洛克。
它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譬如说,为什么希洛克要一遍遍强调‘我活着’,但它看起来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甚至不希望我问出这个问题至少,在希洛克离开之前,它不希望听到这个问题。
希洛克的癫狂依旧持续,她手舞足蹈,像极了庆典盛会上最专业的舞者,舞姿曼妙,可尖啸声依旧刺耳。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都不是定数!”
“命运的齿轮,预言的桎梏,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打碎,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改变!”
她疯狂的舞蹈,疯狂的呼啸,在癫狂的氛围达到最高潮的瞬间,希洛克仿佛一朵紫色的雪花,瞬间消融无踪。
偌大的意识世界,再度归于平静。
黑暗如影随形,冰冷时刻相依,淅淅沥沥的紫色雨滴,好像从永不干涸的天河瀑布中倾泻而下,永远也没有枯竭的一天。
熊熊燃烧着的火堆旁边,似乎依旧有希洛克的倩影在舞动,只不过,那些只是残余的记忆片段。
久久沉默之后,我低声问道:“她走了?”
“走了。”
狄瑞吉的反应异常平静。
“她总是这么......活泼吗?”
“不”狄瑞吉淡淡道:“她其实很安静,像人类中的大家闺秀。”
“那她现在......”
“那个女人,趁她休眠的时候,把她转移到阴冷潮湿的悲鸣洞穴,失去了温暖与光明的她,就如同失去了家园,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痛苦,在这份情感的长期折磨下,她失去了理智,从此变得癫狂,癫疯嗜杀,喜怒无常。”
“......变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你说的我是希望这件事......”
狄瑞吉望向我,目光虽然阴冷,却异常严肃:“我并没有开玩笑,你的确是我们惟一的希望,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你遗失了一切,但就像希洛克说的那样,只要你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皱了皱眉,我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先听着,以后总会懂的”狄瑞吉道。
当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后,狄瑞吉就把我送出了意识空间。
回归现实,夜色正深,明月依旧高悬空中,月光似水,透过窗帘缝隙,静静泼撒在我的脸上,虽然没有感觉,但却如一剂药剂良方,令我心安,使我安眠。
和风争霸赛的筹备工作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西姆公爵好像一头老黄牛,一边辛勤耕作,一边却又只能用干草充饥小妾家的丑闻,直接导致西姆公爵不敢在筹备期间随意安插人手获取好处。
毕竟目前他老人家仍处于风口浪尖之巅,稍有动作,就会被有心人发现,一旦被歪曲流传出去,会令他在两位陛下心中的信任度降低的。
信任这种东西不易建立,却很容易被摧毁。
它就像一面堤坝,牢不可破的信任既能防灾,也能挡祸,一旦失信,就像是布满了蚁巢的堤坝,任何一点大风大浪,都有可能决堤。
为了不让西姆公爵家族的大船沉没,西姆公爵不惜放弃一切福利待遇,兢兢业业的苦干,这种果断的做法,令我钦佩。
与西姆公爵的聪明做法相对的,他的家人,也就是冒犯了奥萝拉公主的马里恩家族的族长,却耐不住诱惑。
听线人回报,马里恩族长正不断联系诸多权贵,试图利用他们,打通与我的关系,并与我间接取得联系。
奈何我在朝堂之上属于孤臣,谁的派系也不跟,只听从两位陛下的,这就导致了马里恩族长花了不少钱,却在关系网这方面取得不了半点突破。
气急败坏的他甚至在家里摔破了三只碗,六个盘子,十四根象牙筷子。
但无论他如何愤怒,他以及他的家族,似乎也对我并无任何恨意。
确切的说,是不敢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