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街道间,环视两侧街灯与店铺,除了依旧充满着年轻女性如铜铃般自暴自弃的笑声,以及交杯换盏时,男人们放肆的猥笑外,再也寻不到往日的繁荣。
走到曾经是凤凰与我,还有小吱三个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这里在之前的一片火灾中,化作了废墟,而此刻,这片废墟已然不见,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幢并不大的独立小楼,说是小楼,其实既矮小又残破。
一个看起来衣着十分简朴的老爷子,静静的坐在矮短的楼梯上,嘴里叼着烟杆,吧嗒吧嗒吸着烟。
他的嘴里吸着烟,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着我看,眼神中带着三分好奇与七分戒备。
从他沧桑又略带绝望的眉宇间,我能感觉得到,一种对此刻的依恋,以及对未来的绝望。
或许,他曾有孩子。
或许,那个孩子还很健康,阳光。
或许,那个孩子正努力工作着,打算赚足了钱,开个店铺,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吃饱穿暖,如果再能有点闲钱,给媳妇添件衣服,送孩子去冒险家学院读两天书,那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如果一柄大锤,击碎了如镜子一般脆弱的梦。
到头来,这个老爷子只能寻一块废墟,找些木条,寻些钉子,敲敲打打,造一座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平时辛苦劳作,以求能在乱世中苟活,只有夜色降临,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才放下吊起的心,拿出烟杆,静静坐在台阶上,在缭绕的白色烟气与吧嗒吧嗒声中,享受只属于自己的片刻安宁。
想到这里,我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还有更多的戒备。
因为我带着刀。
带着武器行走在大街上的,除了冒险家,就只有打算找出轨老公拼命的女人了。
老爷子的年纪很大,见识也很多,尤其不久前发生的动乱,他更是记忆犹新,所以,在面对诸如我这样的冒险家时,他不得不戒备。
或许因为,他不仅要保住自己的老命,更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小家。
......
......
我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更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会怎样,或许是一时冲动,又或许是恍然间兴起的对故居的依恋。
我走近老头,伸手入怀,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抓出一把银币铜币,递了过去。
老头没动,他正在发呆,那双浑浊又苍老的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
他不明白,一个陌生人,为什么给他钱。
他不敢接,生怕下一刻,那个陌生人会因为他接钱的动作而勃然大怒,拔刀杀人。
可他又不敢不接,因为他揣度不出,这个年轻人是想给他钱,还只是单纯的想要戏弄他。
他在犹豫着,双手在颤抖,双唇在颤抖,就连嘴里的烟杆也在颤抖。
我轻叹口气,一伸手,拉开他的衣兜,将钱币轻轻放到他的兜里,然而刚进兜没几枚,就有钱币从旁边画了出来,落在木板制成的破旧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拿着”我道。
老头身子一颤,慌忙收回手,并下意识低下头,这才发现,许多钱币顺着他破坏的衣兜里滚落出去,不断地落在旁边的木板上,跌在木板下面的泥土上。
“谢,谢谢......对,对不起”老头已经不知道是该先道谢,还是该先道歉了。
因为眼前的陌生人给了他许多许多钱,可那些钱,却因为他的疏忽而落在地上,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和弄脏贵族的衣服没什么区别,都可以被定为死罪。
他慌乱地捡拾着落在地上的钱币,好像一只迷了路的蚂蚁,在不断寻找着同伴的味道。
“谢、谢谢你......”
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拾捡干净的老头,慌张的四望,在寻觅之前给他钱的陌生人的影子。
然而此刻,我早已离开,正靠在不远处一堵并不醒目的墙上,窥视这一切。
“老头子,出什么事了?”一个老婆婆,声音颤抖着推开了门。
她不仅声音颤抖,就连人都在颤抖。
“有个小伙子,给了我这个......”老头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钱,呈现给她老婆看。
老婆婆费了好大劲儿才看清了老头手心里捧着的东西,她继续用颤抖的声音道:“老头子,那小伙子呢?”
“走了吧”老头又望了遍四周,咳嗽一声,道:“一转眼,就不见了。”
“老头子”老婆婆的声音依旧颤抖,但声音中却充满了激动:“你可能看错了,那并不是什么小伙子,而是我们的创世之神,他看我们可怜,给了我们这些钱。”
听到这里,我缩回头,不再看了。
“你怎么不看了”一个声音,在我身旁响起,很低。
我轻叹口气,沉声道:“如果一个国家十分安稳,那么受到救济的穷人,第一时间会想到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而当一个国家的人民对统治者绝望时,受到救济的穷人,只会感恩于神。”
“所以,你认为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你觉得呢?”我转过头,望着身旁的人,道:“单勇。”
“我认为,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单勇一身戎装,充满自信道。
“哦?”我笑了:“理由?”
“因为我的主人,还没有放弃这个国家”单勇说罢,认真的看着我,道:“难道不是吗?”
我与他对视,十几秒后,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对。”
说罢,朝着贫民区方向走,单勇随即快步跟上,与我并行。
我目视前方,低声道:“这段时间,那个什么实验室,怎样了?”
“暂时没什么动静”单勇道:“不过前不久,有批物资被送入交界森林,恐怕是用来支援阿喀琉斯和二少爷他们的。”
“这个卡特·斯科特,他究竟想干吗?”我微皱眉头,重重呼了口气。
单勇摇头,道:“不清楚,而且我也找人打听了,无论宫廷里,还是街坊间,甚至赌场和娼馆,都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
“封口这么严谨,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冷笑道:“既然查不到,就不要查了,反正他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