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上野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伫立在原地一会儿,身边便走过了许多匆匆忙忙的人,风间树随后走向路口,加入了在红绿灯前安静等待着的人群。
组了乐队之后,他总是能找得到事做。这么一天都无所事事的日子,开学后还是第一天。居酒屋也挺久没有去过了,老板娘前不久还打过电话来,疑惑又尖利的询问让他无言以对。
路过便利店时,买了些速冻食物,饮料和调味料。再走几步就进入了公寓范围,他沉默着没有表情,到了自家楼下,才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一个瘦削的女孩子背对着他,脚边立着一个旅行箱,她面朝路灯投下的一地光亮,短发周围泛出柔和的光芒。夏日的夜晚,周边阵阵蝉鸣。
他也没多想,只是走了过去,道:“请让一下。”
和女孩擦肩而过之后,他突然闻到熟悉的香味,脑海中闪过的一道影子让他不由得站住了,同时,也听到那个女孩轻声说的话。
“风间?”
她轻轻的问,包含着犹豫之意。
风间树缓缓转头,看见了眉眼中难掩疲惫的桥本奈奈未,昏黄灯光的晕染下,她的脸部线条柔和的令人难以置信。
她尽力的露出笑容,嘴角刚扬起一个弧度,却又慢慢沉了下去,随后她沉默着,微微躬身。
风间树看了几秒,就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提了提旅行箱,说:“交给我吧,挺重的。”
她有些恍惚,之前风间树也是这样接过她的行李。旋即两人一前一后的爬楼,安静的到了六楼,风间树开了门,让桥本奈奈未先进去。
桥本奈奈未进来的瞬间,先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怀念,然后又渐渐拘谨起来。
“先坐吧。”
他把旅行箱放在玄关口,然后就走到了厨房,把饮料和速冻食品放进了冰箱里,洗完手之后,倒了两杯水又折回到客厅。
桥本奈奈未安静的也去洗手,接着坐到了沙发上,风间树把水递给她,她低声道谢,小口的喝了起来。
他也不急着问,只是坐到沙发另一端,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
他们心思都不在新闻上,很明显的神游天外,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能看上去专心致志的盯着新闻。
“今天的新闻就播送到这,谢谢各位的观看,明天再见。”
过了一会儿,新闻结束了,风间树便关上了电视,侧头看向她。桥本奈奈未还是一副沉默又困倦的样子,双肘放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失神。
风间树转回头,忍不住道:“你这样我会以为……”
“以为什么?”
“嘛,不说了……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她没直接回答,犹豫了下道:“你还真的说对了。”
“什么?”
她又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声。
“真的跟房东有关系。”
……
……
一小时之前,尚未完全进入夜幕,桥本奈奈未推开了这家餐厅的门,房东一直注意着门这边的动向,看见桥本奈奈未来了,赶紧站起来,满面笑容的挥手。
桥本奈奈未恭敬的躬身,然后走去,被朝前几步走来的房东迎到了位置上,她早已熟悉了房东的做派,可是心中每经历一次就多一分不安。
桌上已经摆放了些菜,入座后,房东说了些杂七杂八的,她应付过去,才正式的开始吃饭。
吃了一会儿,房东突然问道:
“你那个男朋友,还有联系吗?”
她心里一叹,又来了,于是一股烦躁之意不可遏制的在心间出现,她停下了筷子,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有点好奇,一直没出现的也算是男朋友吗?”
她只吃了一半不到,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就抽了张纸擦嘴,随后摇头说:
“按照您的要求,只是没带回家而已。”
房东饱含深意的直视着她说:“只是没带回家而已……吗?”
桥本奈奈未的心猛地一跳,盯着她一言不发,片刻后站起身,道:“很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我和他关系很好,我还需要去打工,先告辞了。”
房东笑道:“没关系,去吧。”
猛地推开了餐厅的门,走在回家的路上,桥本奈奈未连续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了感到恐惧的心。房东刚刚的眼神,真的让她仿佛置身于恐怖影视剧。
她突然又想起那天的那个男人。旋即摇摇头,一路疾走到了公寓,推开了门,她发现玄关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像是眼前出现了数十只拇指大的蟑螂朝自己爬过来,她瞬间头皮发麻,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恐慌,微微探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什么。
男人听到声响,转头看见了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让她浑身一颤,后退了两步,同时掏出了手机。
“奈奈未,你看,我来了。”
她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就是那天的痴汉,联系到房东一贯的奇怪举动,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把屏幕翻过来对着他,冷声道:“赶紧出去,我已经报警了。”
同时,她后退几步,左手绕到背后握住门把,打开了门。
这并没吓到他,他摇头说了些什么,又走近了,桥本奈奈未转身便逃了出去,用尽了力气跑下了楼。
一直跑到了路边人多的地方才停下,她此时举起手机,警察还没挂,只是一直在问,她赶紧气喘吁吁的说明了情况,然后挂了手机,疲惫的走到家附近一家快餐店里,坐在位置上直到警察骑着自行车在她眼前路过。
……
……
风间树听完了事情经过,沉默不语,却是握紧了拳头。半晌后,缓缓松开,站起身,问道:
“你饿吗?”
“啊?”她没想到风间树听完之后第一句话是这个,但还是犹豫着点点头。
他走向厨房道:“那你等会儿。”
桥本奈奈未便安静的看着他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刚放进去不久的速冻肉和饺子,然后点开了灶台上的火,开始煮起了食物。
一会儿之后,香味飘来,风间树端着饺子走来,放到茶几上。
“吃吧。”
“谢谢你了。”
她合掌,低声说了句开动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风间树也在吃,前不久那顿晚餐着实是没吃够。
风间树看她这个样子,想起前不久自己靠在她家沙发上被她“胁迫”的情景,也忘了她刚刚经历过狼狈的事,只是一股不明的恶意从心中升起,他道:
“遇到问题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
桥本奈奈未咀嚼的动作蓦然停下,鼓鼓的双颊像是仓鼠,此时突然飞上一抹红晕,欲言又止,还是默不作声的把口中食物吞下后,红晕散去才恢复本来面貌,然后微微躬身,道:
“好的,请树君多多关照。”
其实说这种话,风间树最想看的就是她羞涩又有些愤怒,却又不好直接发作出来的那种纠结,他看到了,也满意了,于是便继续吃了起来。
片刻后,饺子和肉都吃完了。风间树起身把碗筷端到厨房,洗手后回到沙发上,说:
“原来你吃得了辣味啊……我一开始还怕你吃不了的。”
他买的调味料几乎都是辣口,之前也毫不犹豫的撒向了锅中,还是撒完了才发现家里还有个桥本奈奈未。
此刻看她一脸无事的样子才放宽了心,也同样的有些好奇,在rb吃惯了生冷和清淡口味故而吃不了辣的人很多,他就经常被长谷健白间葵嫌弃口味太重,此时遇到一个同样喜欢吃辣的人可谓惊喜。
她擦了擦嘴,此时脸上发红,泌出些汗,她点头道:
“嗯,原本就有些喜欢……最近,更是发现了辣椒粉其实是最棒的调味料。”
“那我倒挺想推荐给你一款中国的辣椒酱,叫……”
他的话戛然而止。
“嗯?”她疑惑的看向风间树,风间树说完才觉得不对,摆了摆手道:“以后等我买了再告诉你。”
桥本奈奈未疑惑不明的点点头,然后就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风间树见她这样,便问起关键,直言道:“那个人抓到了吗?接着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她摇头说道,这一句话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风间树默然不语,她接着道:
“可能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个房子,在那之前可能就得暂时麻烦你了。”
“没关系。”
桥本奈奈未看了过来,笑着说:“谢谢你。”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去住旅馆,也许是因为钱,也许是因为那里也不安全,一个女孩子战战兢兢的住在那种地方,他也绝不会在放心了,更多的原因他也没去想,只是刚刚又想起了母亲和外公的那番话。
不就是沙发而已吗,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