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的提醒之下,洛封也想起这么一桩子事来。
差不多到十几年前为止,在嘉禾市,小孩们之间还很流行一种叫作“抓鬼”的游戏。
其实也就是“捉迷藏”。
这个别称相当奇怪,因为名字叫“抓鬼”,实际上负责找人的孩子在游戏里面才是“鬼”,躲起来的孩子则是被鬼抓的“人”。
另外,比起传统的捉迷藏游戏,嘉禾市本地的“抓鬼”还会多出一条本地规则。
规则的名字叫作“看不见”。
顾名思义,当一个人被“鬼”找到时,只要在第一时间用双手蒙住眼睛,当“鬼”的小孩就会默认自己没看到那人,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然,在蒙上眼睛的同时,也意味着那名小孩被排除在了游戏之外,暂时处于不胜也不负的状态。
直到整盘游戏结束,要是“鬼”没能找出所有人,自然是鬼负人胜的结局;可要是“鬼”找出了所有人,并且中途有人使用了“看不见”的规则,那么就会出现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被“鬼”抓住的人少于蒙住眼睛的人,那么“鬼”胜出,蒙住眼睛的那些小孩也算是胜出;第二种情况,被“鬼”抓住的人多于蒙住眼睛的人,则“人”胜出,“鬼”和那些蒙住眼的小孩统统归为败者。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挺怪异的规则。
不过如今洛封认真推敲一番,倒是发现了点当初未能察觉到的深意。
“创造出这条规则的人应该是想要借此来培养孩子们的合作精神以及良好的品德。甚至,还能培养所谓的‘牺牲精神’。只要一群人提前商量好,让一个人在游戏过程中选择蒙上眼睛,那么其他人不管是被抓住还是没被抓住,都会获胜,输的人,只是那个作出‘牺牲’的孩子和‘鬼’而已。”
坐在天台靠近栏杆的沙发上,洛封听着崔轻声的话语,不由就撇撇嘴说:“哪有那么简单。”
“没错!”手里晃着高脚杯的崔也认同地颔首道,“哪有那么简单?这样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大人们总是低估了小孩子的胜负欲。在‘我必须赢’和所谓的‘同伴’之间,他们往往会选择先顾全自己。”
“往大了说,这就是人类身上‘自私’与‘无私’心态的比拼。”洛封仰起头望了望没有星星的夜空,双眼微眯,“可惜,‘人’总是输给了‘鬼’。”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诱惑太大了。只要蒙上眼睛,其他人会怎么样就与自己毫无关系。有的人还会为了自己能够获胜,主动向‘鬼’举报同伴的位置。呵,真是……”崔说着便不明意味地笑了起来。
“这么想想,这还真是一个‘黑暗游戏’。”
“嗯?”
“难道不是吗?”洛封直起身来看向崔,“自私、背信、猜疑,还有,对别人的苦难选择蒙上双眼的冷血。仔细想想,这简直就是‘人之初性本恶’的最佳写照。”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刚刚还附和洛封的崔忍不住好笑地拍了他一巴掌,“别忘了,这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小孩子又能懂什么?”
“就是小孩子才没有那么多大人的虚伪,在他们身上,最能看出来人类天生的邪恶。”洛封对于这个话题倒是格外认真。
“随便说说你还较真了……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吧。刚才听完你说的情况,我就觉得你当时经历的情况很像是在玩‘抓鬼’。你不是说,你之前在枫林大酒店的墙壁上看到了牵手的小人吗?”
听崔这么一说,洛封愣了愣,顿时想起一点被自己完全忽略的细节之处。
在“抓鬼”这个游戏中,一般在游戏开始时,孩子们会先在墙上或纸上画上相应人数的牵手小人,有多少人参加就画多少个小人,“鬼”每抓住一个人或者有一个人蒙住眼睛,就会划掉一个小人,最终,在找出所有人的情况下,小人应该只会剩下唯一的一个,也就是“鬼”本人。
至于说为什么一定要让小人们牵手,以前洛封也不太明白,现在想想,没准也是出于一种希望孩子们能够团结友爱的心态,创造这个游戏的人才会特意规定小人们必须手牵着手。
在没有联想到“抓鬼”这个嘉禾市本地的儿童游戏以前,洛封还对酒店墙壁上的那些牵手小人感到十分疑惑,此时想来,这才惊觉自己当时的经历还真和“抓鬼”游戏有点相似。
墙上同样有小人,他同样需要找到一个“目标人物”。
“不过,如果那真的是‘抓鬼’游戏,首先这意味着什么?这和整个游戏事件有关吗?其次,为什么在我补上一个小人后,任务才出现变化?还有,那位女主播她也能看到墙上的小人,这点要如何解释?”
“真不知道你是好运还是倒霉,跑到那种地方还能撞上桃花运……”
崔在去警局提人的路上就已经听说过郁茶这个人,当下狠狠吐槽洛封一句后正色起来地说道:“我不像你,喜欢动脑筋去挖掘游戏剧情。不过我觉得,没准你看到墙上的小人就是游戏制造出那种游戏内容的契机呢?”
洛封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那个疯子碰巧在墙上画了小人,游戏才会随机弄出那样的游戏任务来?”
崔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恐怖人间》的资料库收录‘抓鬼’这个游戏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我小时候不愿意跟你们玩捉迷藏,原因就是因为‘鬼’在抓人的时候唱的那首童谣太吓人了。”
那你先前还唱得那么欢快?
洛封暗自腹诽一声,随即认真想了想崔的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那补上小人后的变化又该怎么解释?”
“你忘了吗?‘抓鬼’至少要三个人才能玩,你补上一个小人,不就代表着又有一个人加入游戏,游戏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洛封闻言下意识面露恍然,但紧跟着,他又发现另一个问题。
“可当时在场的人一共就两个,哪来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