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拿走炼金武器‘七宗罪’。”

路明非轻车熟路，他知道那东西在哪，当初就是自己放的，不过还是要有东西带路。

路明非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了倒进水里。

荧光黄燃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色斑，片刻之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地流走，像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

“跟在线走。”凯撒一言不发，在不擅长的领域他从来不会打脸充胖子。

两个人并肩从那些蛇脸人中穿过。

在他们涉水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寂静的甬道中发出机械运转、金属摩擦的声音。

一直躬腰行礼的蛇脸人整齐地直起身，平视前方，白银铸造的瞳孔中闪烁着冷冷的银光。

漫长的跋涉。

染料线引导着他们穿越了青铜城中迷宫般的甬道系统，他们抵达了一片开阔空间。

甬道中的水在这里注入了一个湖泊，水幽蓝得近乎黑色，冰冷刺骨，不知有多深。

路明非仰起头，让头盔上的射灯照射上方，他看见了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央开始生发，变化出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仿佛一张巨大的分形图，让人看一眼都头晕。

“这就是叶胜和亚纪死的地方。”凯撒想起了入侵安博馆那个火辣妞，好像和亚纪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路明非听到看了凯撒一眼，要是暴露他们小两口还活着的消息，恐怕他们会死的很惨吧。

路明非注意那条染料线，当时走的太匆忙，只记得放到了一座宫殿中，现在只能靠着模糊的记忆去寻找了，不过先找到入口再说。

那条染料线仍在慢慢地游动，越来越接近湖泊中央，但是到了那里，就不再前进了，仿佛被什幺东西阻挡了。

“这里的水不流动？”路明非待上面罩，“那么这里就是入口了，拿完东西走人。”

凯撒身先士卒一跃扎入水中，两个人往水中心游，一直游到染料线停止前进的地方，染料线并非不再前进，而是到达水中央后笔直地往下方走了。

“水流在这里下行，下面一定有个泄水口，一直往下，是一个出口，那里就是寝宫了。”路明非说。

“你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你来过一样。”凯撒有些纳闷，自己是第一次来这个鬼地方，可路明非就像回到了家一样，而自己就是那个客人，还热情招待热茶水果。

可接下来凯撒看到的景象让他神情绷得紧紧的。水底满是森然的白骨，密集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特征明显的颅骨和胸骨说明这些骨头都属于人类，成千上万人曾死在这里，尸骨在这里沉淀了上千年。

“行了，诺顿已经死了，我已经替他们报仇了。再说死了几千年，早就死透了。”路明非招呼着凯撒，他早就免疫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这里还有一个活灵，打开它，就是武器存放的地方了。”路明非用脚踢开掩盖活灵上的人骨和甲片。

凯撒若有所思。“你来过一次青铜城。”他用的肯定句。

“就算看过地图，也不可能这么熟练，一个人离开自己熟知的地方来到陌生的地方，首先表现的是对未知的恐惧，然后才是去接受和了解他，第一次了解会迷路，在本地人的带领下才能认清方向，但是你就像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本地人，我说的额对吗，诺顿。”凯撒拿起出两把猎刀，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刀刃对准了路明非的咽喉。

“凯老大，你是在开玩笑嘛，好吧，我承认在舞会上落了你的面子，可犯不着在这里任性，我们这是龙巢啊，外面还有龙侍参孙。”路明非手指碰着刀尖，试探的移开，可是凯撒的手臂稳如泰山。

“凯老大，你先把刀收起，如果我是诺顿的话，你们还有机会活到现在？再说青铜与火之王的尸体还在卡塞尔的地下冰库待着呢。”

“你确实不是青铜与火之王，但说不准你是其他的君主，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那么你是那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操控多中言灵，在我印象中只有龙王才可以。”凯撒不为所动，冷冽的杀意似乎把水凝结成冰，在这水底两人对峙着。

“现在没空哄小孩，凯撒，你愿意相信我是四大君主也好，路明非也罢，现在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路明非一阵头痛，刚才还夸他，怎么现在成了问题儿童。

路明非无惧凯撒锋利的刀刃，将备好的龙血倒在活灵上，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缓慢位移。

一根细而长的水龙卷出现在路明非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一样直刺下来，凯撒还没有准备好，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

他眼前漆黑，急速地下降、旋转、翻滚，手中紧紧的握住两把刀，路明非的双手抓住自己的手腕，两个人面对这面靠在一起，身体像绑在十字架上。

他明白路明非为什么要这样做，水底是一个整体的金属结构，活灵吸血之后，涡扇形状的金属板产生了位移，入口短暂地出现，引发了水龙卷，把他们一起吸了进去，单凭个人的力量很难控制方向，没准后脑勺就会撞在入口边缘上。

下方是一条光滑的滑道，螺旋而下，这种夸张的水滑梯经验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精彩刺激绝对超过水上乐园里的“激流勇进”。

唯一的问题是，“激流勇进”下面迎接你的是微笑的服务人员，鬼知道这下面是什幺，也许是身边的伙伴嘴角流出了等待没事的口水。

脚下传来实感，这是一次平稳的着陆，甚至带着几分洒脱和惬意。着陆之后他们继续下降，不过刚才是“激流勇进”，而现在换成了“摩天轮”。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看着自己的脚下。

他们正并排坐在一架巨大的水车上。青铜水车，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

他们沿着一条黑暗的通道下行，两边都是哗哗的水声。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路明非和凯撒一起跃出。“赶快拿东西走人。”

路明非马不停蹄，现在多待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路明非轻车熟路的走进一间小屋里，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上次走了匆忙，根本没有注意这里的布局，除了质地以外，跟他在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甚至还有窗户，只不过窗外是漆黑的金属墙壁。

照亮的是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长信宫灯！”路明非第一次意识到历史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或许当时学习助手早就给自己提示了，只不过自己没有注意。他本能的觉得这里很古怪，即使诺顿双子被自己杀了，但这有股危机感缠绕在他的心上。看到一个长形的匣子，路明非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立即撤退。”

“收到。”芬格尔一直等待着路明非的消息，他甚至没有再点一份外卖，边等边吃。

“我们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个匣子？”凯撒面色有些古怪，“我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我是神经太敏感了。”

凯撒相信了路明非不是四大君主，智商终于回来了，因为龙族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不可能做出违背他们身份的事情。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青铜城的机关启动了。”路明非苦着脸。“师兄，要独自一人面对开挂参孙了，说实话有点玄。参孙的战斗力起码是当时诺顿的八成实力。”

凯撒的言灵是镰鼬，这个针对听觉的言灵，也让他有一双灵敏的耳朵，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雷鸣般的轰响。

说不清那是什幺声音，他觉得自己是个进入一块机械表的小人，正听着这块表运转的声音，无数金属齿轮咬合，轴承旋转，摆针往复，这些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了千百倍。

“青铜城开始运转了。”凯撒面无表情，“难道是龙侍？”

“没错，他想把我们埋葬，不过它很自负，现在它应该去解决漏网之鱼了。”路明非二话不说就开始跑，这时候不跑路等死吗？

巨大的、圆形的阴影从天而降，路明非和凯撒看着它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沉底，陷入了白骨堆里，把沉眠了上千年的尸骸轻易地压成了粉末。

那是一只磨盘般巨大的青铜齿轮，大概有几吨重。更多的青铜齿轮坠落，搅动了整个水体，然后是大块的青铜碎片，碎片上雕刻着树枝树叶的花纹，顶壁也开始崩塌了。

“我靠，他们是拆迁办的吗？”路明非说，“走下面，那是我们唯一的路。”

“芬格尔，地图。”凯撒立刻动用蛇，他早就知道自己与蛇群连接了，这是一个全新的私密频道，知道了只有他们几个人。

“来了，来了，卡塞尔小黄叶为你服务。”芬格尔早就准备好，青铜城的地图他第一时间就破解了，“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直径大约两米的圆形通道，你刚经过了一处水闸，之前有很多转轮。对么？”

“没错。”

“我分析出来了，按照魔动机械学的原理，青铜城的运转和前一次没什幺区别，只是运转的方向反了。你上国炼金化学课的导论，炼金术的标志是五芒星，在古代，巫师们举行‘火之召唤’的仪式，是从上方向右下开始画五芒星，而反过来从右下往上画五芒星，则是‘火之驱逐’。现在青铜城运转的模式应该是后一种，是自我毁灭的方式。”

“现在不是说理论的时候，路在哪？”凯撒吼出声。

“是是是。”芬格尔一脸舔狗样，“这座城运转下去会彻底完蛋，要尽快脱出！前方向下，会有一眼方井，它在几分钟内会收缩消失，那是你的路！下一步我很快告诉你！青铜城毕竟是不停运转的。”

楚子航抬起头，外面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不知何时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

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