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就打了一场架参加了一次活动么?这就佼佼者了?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新生,一节游泳课都没上过的那种!而且校长你们精心培养了一批军队,选择元帅的方式就是看谁能打?你怎么不举办一个天下第一武道会?”
“别的军队或许并不会有这么莽撞的选拔方式,但是在龙族的世界里,一切都以血统为尊。”昂热说。
他们转身走回了电梯,电梯门被关上,隆隆的声音中,校长的办公室再次开始了移动。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参观结束了?”
“结束?并没有。”昂热摇了摇头,“我只是回来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银色的vertu constellation,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下,然后就被接通了,话筒里传来嘈杂的背景声。
“你还在看《正午》?看了那么多遍,不烦么?”
“昂热你回学校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散漫的男人声音,“见到你心爱的学生路明非了么?”
“见到了,正在带他参观冰窖。”昂热说,“对了,解除’戒律’吧。”
“你认真的?”副校长严肃起来。
“让年轻人锻炼一下不好么?”昂热淡淡地说,“龙族亲王就要苏醒了,他们该历练一下了。”
“言灵是瓶子里的魔鬼,放出来固然会得到力量,却未必是好事。年轻人都做好准备了?”
“拥有龙血的人,本身就是在用魔鬼的力量对抗魔鬼吧?这个世界光靠我们两个老家伙是守不住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新一代的血液。”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暂时同意你吧,管好你的学生们。”
“居然解除’戒律’,看来校长你下了很大的决心啊!”路明非缩在座椅上端着茶杯,“这是要开战了?”
“开战?不。”昂热摇头,“这次入侵看着声势浩大,但对我们的年轻人来说,充其量仅仅只是一场热身练习罢了。”
他眨眨眼,“要相信你的同伴啊明非,正如我相信你一样!”
“这是《天元突破》的台词吧。”路明非喝了口红茶,“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湮灭之井’,”昂热坐回位置上,“也是冰窖的最底层。”
“‘湮灭之井’?传说中命运三女神纺织、拉伸和切断命运丝线的地方?”路明非放下茶杯,语重心长,“校长,文青是种病,一定得治啊!”
电梯再次进入漫长的黑暗隧道,办公室里陷入寂静之中。路明非靠着座椅,下意识地揣摩起校长这次召见的意图来。在他过去漫长的学生岁月中,他几乎很少有被校长召唤的经历,但过去的经验教训告诉他,凡是会私下里找学生的校长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货。
可昂热跟那些大腹便便一脸慈祥的校长不一样,就算在试炼中能身影重合的也只有那些正在扩张领土的帝王。
这个老人一身定制西装,坐在精致的办公桌面前,校长办公室里放着密密麻麻的古籍和等身高的酒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得离谱的花花公子,走进酒吧都会引发少女的尖叫。
可有时候他叼着雪茄站在那里,你却分明地能感觉到一个孤强的灵魂站在这个年迈的身躯之中,像是随时都能拔刀发起冲锋。
他说着要拯救世界之类的鬼话,可路明非却能够感到这个老人锋利的光芒。
在试炼中,路明非见过无数老人,白发苍苍和蔼可亲,抑或道貌岸然人面兽心。因此他更明白一个道理,一个随身都带着折刀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校长?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这个校长回到学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参观冰窖。举例来说这就好像林平之拜进了华山派,第一天晚上就被岳不群拖着去见了风清扬。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对上了眼?
可谁要和一个老头对上眼!
电梯门打开,漫无边际的黑暗随着沉默一起涌进来,像是浪潮。黑暗中昂热从怀里掏出两根燃烧棒,递给了路明非其中之一。
“你看。”他轻声说。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几千万年间的流水侵蚀出来的地下岩洞。路明非高举着燃烧棒打量四周。地面居然是青铜的,蛇一样相互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地面上,槽里流动着深青色的水。这些深槽组成的花纹像是滕树的枝蔓,分叉又交汇,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图阵。
路明非抬起头,仰首却不见天空。在这个金属大地的空间中,时间像是被禁闭了一般,空气都带着千万年前的冰冷味道。
“这是炼金术?”路明非喃喃。
一个巨大的领域充斥在了这个空间中,脚下的金属花纹正是这个领域的源头。
所谓的滕树其实是龙文,整个地面是一块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
这是奇迹,哪怕在炼金术的历史上也堪称奇迹。在这个地方,人类仅靠智慧就实现了一个无需生命就可维持的领域。
这是超越一切典籍的、只属于神灵的特权!
“没错,”昂热站在他旁边,“这就是属于人类的炼金术的极限。”
“再发展下去,哪怕有一天你们造出尼伯龙根我也不奇怪。”路明非低声说。
“什么?”昂热有点没听清。
“这个领域的目的是镇压?”路明非问。
“你也感受到这股来自血脉的压迫感了么?”昂热点头,指向了黑暗深处,“你看那里。”
他手指指向的地方是地面上的一个个小圆。这些圆形中摆放着稀奇古怪的藏品,不知名的机械设备、表面刻满符咒的石函、甚至还有半截木乃伊。这具木乃伊被某种骨质的镣铐锁死在半截铁柱上,放在了一个超低温的石英玻璃容器中。
容器上放着一块金属铭牌,显示它1836年出土自埃及国王谷,是某位法老的陪葬。
“那是垃圾堆?”路明非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藏品。
“跟我来。”昂热并没有在意他的吐槽,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向前迈步,前方是一潭水池,水池的中央是一座圆形金属祭坛,上面还盖着一张黑色的蒙布。
昂热揭开蒙布:“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
“一个蛋?”路明非问。
蒙布下是一个被拘束在低温液氮的超导磁场中的黄铜罐,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包围住。
这是一个蛋,但学校对它的处理态度像是在处理一颗核弹。
炼金阵压制之后还加上了层层保护,就像是给精神病人打了麻药还上了拘束服,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反锁上了三层防盗门。
“我不得不为明非你的敏锐再次鼓掌。”昂热拍拍手,“这就是一个蛋。”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蛋。”老家伙平淡地说。
“用金属铸就的炼金阵来拘禁青铜与火之王?校长你确定你脑袋中的水放干净?”
“所以我们还用了超导磁场和石英玻璃墙。”昂热很冷静,“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那接下来我们干嘛?”路明非问,“找盆开水来把这蛋煮熟了然后吃了?事先声明我不喜欢吃煮鸡蛋!茶叶蛋可以接受。”
校长弯下腰,抱起了黄铜罐。
这个东西并不轻,西装下昂热胳膊上的肌肉清晰可见,但燃烧棒下他年迈的脸上还是一脸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黄铜罐,摇了摇头。
“不,”他的声音回荡在这空间中,像是冰刀扎着人心,“我们解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