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是普通的婴儿,用阳根想也能想明白。
红袍老妖没有阳根,他不用想也明白。
是妖物?但看着也不像,分明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半岁大点,那张粉嫩的脸蛋惹人怜爱。
红袍老妖还是不敢靠近,就站在原地看着,站困了,他就蹲下身子继续看,任凭肚子饿得发出抗议声,他也浑然不觉。
仿佛是着了魔,红袍老妖就这样看了一夜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被婴儿细微的啼哭声惊醒。
他像是累垮了一样,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波涛汹涌,难以平息。通过这一夜一天的观察,他发现那襁褓中的婴儿不仅有着漫山遍野的花海帮忙汇聚灵力,还能在白天吸取日之精,晚上吸取月之华。
天灵地秀,日精月华,这婴儿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即可纳为己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存在!
红袍老妖终于按耐不住,决定要上前查看一番,因为那婴儿的啼哭声似乎变得越来越微弱。那婴儿有如此造化,世所仅有,但谁也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否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一个小生命,一天一夜不进食,身子未必能顶住。
红袍老妖自然也考虑过有灵力支撑,那婴儿未必如此脆弱,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时此刻,红袍老妖心中早已打好算盘,那婴儿是人也好,是妖物也好,若无危险就先抱走再说。
以后拿来炼丹炼药还是养着,视情况而论。若有助于恢复修为或重新长出阳根,那便练成丹药,无助便罢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红袍老妖一步一步走近襁褓中的婴儿,随着他的靠近,婴儿的啼哭声变得越发响亮。
听到哭声,红袍老妖心中更加安定,这让他觉得那婴儿并无危险,似乎在求救。
来到跟前,婴儿有所感触一般立即停止了啼哭。红袍老妖稍作犹豫,盯着婴儿仔细观察,见婴儿两眼炯炯有神,精光四射,但面色不太好看,似是营养不良所致。
再看襁褓,是一块做工精细的白色布料裹成,材质古怪,不似世上任何一种布匹。布料上绣着一朵花,跟这边上开着的幽蓝花朵非常相似,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同,布料上的花更像莲花。
红袍老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认定布料上绣的花确实是莲花,而是这花床的花只是像莲花却非莲花。
他并不知道这些幽蓝的花是幽魂花。
襁褓上还绑着一根拇指粗的绳子,绕了两圈。这绳子不大起眼,而老道的红袍老妖一眼就看出它的不凡,不凡之处在于,就连他也看不出这绳子的来历。
世上还有什么法宝是他红袍老妖认不得的?就是龙筋凤羽,他也是见过的。
红袍老妖伸出颤抖的手,尝试去触碰那根绳子。
并没有什么危险,绳子的质地粗糙,看不出有什么用途,只是让人觉得它绝非凡物。
红袍老妖顺手把襁褓抱起,搂在怀里。起初还有些提心吊胆,两个呼吸之后,未见发生什么异常,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稍稍放下。
婴儿睁着小眼睛,看着红袍老妖的脸,竟咿呀呀笑出声来。
随着笑声的发出,暮色中那轮刚刚升起的,布满血丝的黯淡的月亮,一瞬间重新焕发光辉,狰狞可怖的血痕也缓慢地褪去。红袍老妖无意中发现这一幕,心中惊骇顿生。
还未缓过神,红袍老妖又发现更为奇特的一幕。漫山遍野的幽蓝花朵,也在这一瞬间尽数凋零,一片片迅速枯萎,没入泥土当中,再无踪迹。
花海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找不到一点儿痕迹,若非怀中婴儿还在咿呀咿呀发声,红袍老妖定会觉得自己在梦境当中。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待红袍老妖理清思绪,整座山脉已恢复平常景象,没有花海,也没有了幽蓝的光芒,就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深山谷地,隐约有潺潺流水之声,以及夜间的虫鸣。
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红袍老妖的心境也随之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看向怀中的婴儿,婴儿也正在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红袍老妖问。
婴儿咿呀呀地笑。
红袍老妖认真检查了婴儿的状况,发现是个男孩,身体极其虚弱。如此虚弱的一个婴儿,竟还能谈笑风生,简直闻所未闻。
尽管红袍老妖已经失去修为,但仅凭经验,他也能查看出婴儿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灵脉尽断,根骨有缺,修行完全无望;经脉皆毁,血肉封凝,作为普通人也早已死几百回了,怎的还能活到现在?
真是个怪胎。
红袍老妖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
是了,是那些花在为你续命,让你汲取了天灵地秀、日精月华,才偷取到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那些花都没了,你还能活下来吗?
婴儿又是咿呀呀地笑。
红袍老妖笑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炼不出什么灵丹妙药。你若能活下来,我便将你抚养成人,并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婴儿还是咿呀呀地笑,不过这一次他竟抬起细嫩的小手,想要去抓红袍老妖的老脸。
红袍老妖骇然,急忙接住婴儿的小手掌一探,顿时惊呼道:“奇也怪哉,奇也怪哉!经脉全都修复了!血液也流动了!……”
世事难料,红袍老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他要一个人养一个半大的婴儿。
“我若能活下来,你便就能活下来。”
红袍老妖将一条剧毒的蛇割掉头,倒提着蛇身给婴儿喂血,婴儿吮吸着断了头的蛇颈,就像喝奶一样。
越毒的蛇越是大补,婴儿太小,吃不了什么东西,这几天红袍老妖都是一直给他喂的血。
“你喝血,我吃肉,我的一线生机,便是你的一线生机。”
婴儿喝饱了,便看着红袍老妖咿呀呀地笑。
“你倒是开心,不懂我的苦。”红袍老妖一边将蛇放到火堆上烤,一边说,“我连这大山都不敢出去,怕是要一辈子躲在山里了。都是为了你,我要是一个人,随便哪里都能跑。”
婴儿乐呵乐呵地笑,嘴边还残留一大片蛇血。
“你呢,还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姓什么。既然你跟我混,那索性我就帮你起个名字,我叫诸葛光,你以后就叫诸葛邪,怎么样?”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诸葛邪,我问你,你愿不愿拜我为师?不愿意就说,不说就是默认了。”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行礼拜师吧……行了行了,你连站都站不起来,拜师礼就免了吧。”
……
忘忧山雄奇宏伟,数座高峰相连。北面一侧,山势放缓,山脚有一座小村庄,也就十几户人家。
忘忧山下忘忧村,说的便是这个地方。
这天,村里来了个小老头,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小老头身材瘦小,下巴有一小撮稀稀疏疏的山羊胡,看得出有一半是自己粘上去的。小老头自称姓诸葛,只因家中变故,亲人丧尽,剩下一个孙儿独自抚养,就住在深山里。
此番下山是想用山货换一点白米,用来熬米汤给孙儿喝,顺便再换点衣布做衣裳。
村民见婴儿可爱,加上小老头出手阔绰,都乐于帮忙。有心人还劝小老头搬到村里来住,但小老头每每都婉言拒绝,言说只愿住山里。
往后小老头时不时都会到村里来换东西,一来二去大家混得熟了,便将小老头称作老诸葛。在村民眼里,老诸葛的嗓子有点尖,娘里娘气的,像女人,他的小山羊胡一天比一天稀少,到后来全是粘上去的了。
“老诸葛,你什么时候教我法诀?”会说话以后,诸葛邪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
每当这时,诸葛光总是神秘一笑,然后反问:“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
“山下溪边洗衣服的那些大婶,不就是女人吗?”
“我上次说了,那不算。”
诸葛邪摇晃小脑袋:“那什么是女人?”
“我不能告诉你,你不懂就还不是学法诀的时候。”诸葛光说,“我悦仙阁的道统,不懂女人万万不能学。去,给我打一头野猪回来,你这小身板不好好锻炼,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看着诸葛邪屁颠屁颠地拿着弓箭出门,诸葛光心中百感交集。七年了,窝在这山里,真不容易。
回想往事,诸葛光心里那一股怒火仍未能消去。
诸葛毛,你断了我阳根,让我修为毁于一旦,如今我教出一个徒弟来,再找你报仇!
此子集天地之造化,虽灵脉尽断,根骨有缺,修行完全无望,但我悦仙阁的道统并不依赖灵脉根骨,有女人就行。我定要倾囊相授,教他去祸害天下女子,让我出一口恶气。
念及此处,诸葛光眼中凶芒闪现。断根之痛,使得他这些年心性转变极大,变得近乎变态。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没想过要做好人,他要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能是好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