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眼前的这个风尘仆仆发丝还有稍许凌乱的男子，用如此沉静的眼神看着她，用如此安定人心的语气对她说"别担心，一切有我"，她仿佛觉得这个男子与她已经超越了"名义"这个词，说是朋友吗？好像多一点，说是夫妻？好像又没达到。

突然，车帘被彻底掀开，贺茗雪一脸急色的探出头来，"殿下，姐姐，你们待会再说话吧，这里是路口，人来人往，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挡住别人了，何况我看前面好像是姜府的管家迎过来了。"

姜芙蓉顿时回过神，暗暗自责自己的失态，亏得贺茗雪提醒，要是在传出"九皇妃的马车到了姜府大街还不愿进门奔丧"的流言，那才是得不偿失。

姜芙蓉有些尴尬的抽回被薛衍握住的手，道："殿下一路赶来，辛苦了，我让周管家准备好了素服，殿下进马车来换下吧。这里离姜府大门也不远，我们就走过去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贺茗雪说的，出了用眼神对她的好意提心表示感谢之外，也因为贺茗雪得跟着她一道走路。

贺茗雪点点头，表示同意。

薛衍伸手搀扶姜芙蓉下马车，甜杏便搀扶贺茗雪，贺茗雪下地后对着薛衍屈膝行礼："殿下去吧，我和姐姐在姜府门口等你。"

薛衍没有回答，冷冷瞟了一眼贺茗雪便自顾上了马车。

贺茗雪心下一颤，被吓得不由得小退了一步，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凌厉，无情，冰冷，最重要的是里面含着深深的警告。

她的小心思被薛衍看清楚了，被薛衍吓得全身发冷的贺茗雪心里只剩这么一个声音。

她小心看了姜芙蓉一眼，只见姜芙蓉已经走远几步，跟前来迎她们的姜府管家说话。她这才敢吐出一口气，好在皇妃娘娘没有发现。

她能在九殿下府自由安然的过着现在美好的生活，全应皇妃娘娘对她当日无辜被牵连的愧疚之情，要是让皇妃娘娘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她在殿下府怕是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在看了看马车一眼，马车里那个尊贵的男子是靠不住的，就刚才那双凌厉的眼神，她就已经明白，殿下心里最为在意的是皇妃娘娘。

贺茗雪在马车里看见了薛衍对姜芙蓉的所有情谊，她一时心中羡慕嫉妒，便起了小心思。

她以为皇妃娘娘现在流言缠身，她所说的那番话除了打断两人的默默传情，也有暗示殿下这事儿的意思。要是殿下也认为皇妃娘娘对自己的嫡母不孝，是不是就会对皇妃娘娘失望？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

却没想到，殿下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却并未受影响，还警告自己以后别再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明白着一切后，贺茗雪不免在心底苦笑，看来以后她还是恪守本分别做妄想得好，不然九殿下府是不会有她容身之处的。

姜芙蓉等人走到姜府门口时，薛衍的马车也到了。帘子掀开薛衍一身素服下车，走到姜芙蓉面前，对着姜芙蓉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并肩向着府里进去。

整个姜府白色铺就，唢呐锣鼓敲声震天，隐隐约约的哭声在厅里响起，让整个姜府充满浓浓的哀愁。

哪怕是对大夫人没丝毫感情的姜芙蓉而言，也被这股悲伤牵引，丝丝伤感浮上心头。

九殿下夫妇两人的到来引起了其他吊唁人的注意，有的甚至还小声说道："看，姜家嫡长女回来了。"

"就是姜夫人病重，还在家举办宴会的那个九皇妃吗？"

这时，与姜芙蓉并肩的薛衍悄悄抬起手掌，在宽大的衣袖下，姜芙蓉的右手背薛衍握住，她侧头看向薛衍，只见他俊美无双的脸颊上透着点点暖色，眼里无声的传递着，"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的讯息。姜芙蓉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包括之前在马车前的话，原来他是指大夫人去世，关于她这个嫡女不孝的流言可能会越加厉害的事情。难怪他会用那么安定的眼神看她，想必也是希望她能安然处之吧！

薛衍，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姜芙蓉在心里默默问道。我见过你的无情，你的冷漠，你的凌厉，包括你伪装的亲和，但现在这副带着丝丝柔情的静谧又是什么意思？

"九皇妃，九殿下里边请。"管家的话打断姜芙蓉的思绪，姜芙蓉对着管家点头，暗暗鄙视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瞎想，真是走神也不看场合。

灵堂设在大厅，姜槐亲爹和两位姨娘站在厅门待客，姜正天、马氏、姜易朝、姜怡然和姜妙珠几人跪在灵柩下侧。

姜芙蓉走近，姜槐抬头看了姜芙蓉一眼，复又一脸哀容的低下头，姜芙蓉看得清楚，姜槐两鬓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也深刻许多，眼眶下凹。姜芙蓉有些奇怪，上次来时姜槐亲爹都已经知道大夫人可能活不久，也没见他这么伤心。这才短短一个月而已，怎么姜槐亲爹就这么难过伤心了，跟死了恋人似的。当然，大夫人算起来也是他恋人，可那是年轻时候的恋人，现在经过时间的磨砺，都已经变成亲人了，难道说老来伴、老来伴，姜槐见大夫人死了，一下子觉得在这世上没伴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好吧，姜芙蓉再次鄙视自己，大夫人都死了，她再对大夫人没感情也不能在她灵堂上这么不着调的胡思乱想。

姜槐见了姜芙蓉，哑声道："芙蓉回来了，去给你母亲上炷香吧！"说罢，把头侧向一边，有几分躲避这个女儿的意思。

姜芙蓉自然是感觉到了，心想，也许姜槐也已经听了那些传言，现在他正为大夫人的死伤心，也许对自己没能求得御医而有意见吧！

不过，她不在乎，这个亲爹虽然对自己不错，但比起大夫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他不满意她，她作为子女该做的还是的做，伸手拉过姜槐亲爹的手，姜芙蓉安慰道："父亲大人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薛衍也安慰道："岳父大人保重，要是岳母大人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岳父大人这么伤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