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对着田鹏飞道了一声“大师兄我去开门”,便飞快出了房间,他的厚衣正披在身上,如此速度之下,衣服还是稳稳地挂在上面,而没有被飞走时产生的风推落。
留在此处服侍云帆三人饮食的两个婢女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们惊醒之后,想过来云帆处报告一声,或挡在他们身前,或寻找安全感。已经到了门后,要将门打开的云帆只是示意她们呆在一边就可以,此事由他来解决,这很可安稳住两个女孩的心。
“你们是干什么的,深夜拍门,还让不让人睡觉,真他妈恼人!”云帆骂道,他在门后,不急不慢,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开门。
门后是年轻的声音,拍门的头目再次用力拍了两下,在他的印象里,此处所住,好像都不会是有权势的人,所以他才胆敢以如此态度,惊动里面的人,要入来搜查一番。这是他的愤怒中,还保留着的一丝冷静之下,心中有底了的。
“开门,再不开门小心老子砸了!”
“哼!老子劝你们尽快离开,要不然让你们走着进来,躺着出去。”云帆故意跟他针锋相对,他这是要闹事吗?
“操,”该人大骂一声,便叫过几人,他们刚刚冲到门前,即将抬脚踹开门户,躲在门后的云帆一把将大门拉开,便摔进来了几个陌生的,同时也是愚蠢的家伙。
“给老子搜!”头目自然也出了脚,不过他的稳定性一向不错,因此并没有如他的伙伴那样,出脚不利,反而倒下,他急着要抓到跳进了此处的紫衣人。
“这是侯爷的别院,容不得你们放肆!”有了主心骨的婢女之一跟在田鹏飞和胡铨身边,他们也到了这里,当头目刚刚下令,要以饿虎扑羊之态涌进来的时候,如此清脆,同时也不缺力度的声音响起,很可停滞这些人的步伐。
“哪个侯爷,装神弄鬼的,侯爷用得着住在这里吗?”别院的环境是不错,可头目是附近的地头蛇,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哪怕是过气了的侯爷,会住在这里的。显然他不相信女子的话,但也不敢过于张狂,他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动摇。
“忠勇侯赵侯爷,阁下不会不认得吧?”女子淡定地说道。
“忠……忠勇侯?老子……”头目的话未完,他就发现嘴角要漏风的样子,“你,你说的是实话?”无论是不是清醒,此人终于发现,他似乎过于冲动了,这一次,他要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忠勇侯只此一家,于金陵城内,虽不是非常显赫的大家,而因了赵穆一脉数辈人的积累,特别是他们的勇于跟大越朝北边大敌战斗的声誉,很可让金陵城内的人敬佩。所以头目开始了的语无伦次,缘于那种平民中的认可和尊重。他要打退堂鼓。
“难道京城之内,还有人胆敢冒充侯爷府上的人吗?”女子答道。
这时候的云帆,还是如坠入五里雾中,他不知忠勇侯为何人,但脑子急转,心中猜测,照婢女所言,大概赵文通和他的子芋兄弟,便是那忠勇侯府上的人,应是如此的。
“那你们还要搜吗?”感觉自己想通了一些其中的关节,云帆冷声道,同时他不忘好奇的看了那出声的女孩子一眼,刚刚的这两句话,说得很有力量,以至于嚣张过头的陌生来人,这时候服软了。
“不,不,请恕小人无知,小人愚笨,冒犯了这几位大爷,小人……”头目的嘴巴已经不止是苦涩的,他很是胆颤,冒犯了忠勇侯府上的人,这不只是一次失误那么简单的,他要领一份责罚。
“滚!”云帆心中有几分火气,只不过他却不愿出手扫这些人出去。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有了更有效的,有威慑力的手段的时候,便不会动用自己的双手,而光凭借着所谓的势,解决眼前的问题。是云帆懒惰了吗,或者是他开始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会轻易发怒?
“是,是,是,小的告罪。”头目的面具不少,这时候的他,不会是坚强的,他在不断地赔礼道歉。
“那紫衣人早就走远了,你们这群笨蛋!”在这些人退出去之前,云帆特意告诫一声。
大门被云帆关上,他带着笑意,对着刚才出声的婢女道了一句“不错”,然后叫她们回房休息,而他的两位师兄站在一边,当了好一阵子的观众,这时候田鹏飞问道:“师弟,刚才怎么打开门让这几个家伙入来,而又不教训他们一下?”从一般的逻辑判断,云帆开门放人进来,而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真让做师兄的感到不解,是以他好奇一问。
“这不是考虑到子芋兄弟吗?能不动手,师弟觉得还是先不动手为好。”
“嗯,有些道理。”大师兄似乎接受这样的解释,“刚才那紫衣人,就是这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金砖客吗?”大师兄也不能免俗,他的好奇刚刚萌芽。
“可能是吧,师弟在此人的手里见到一块金砖,好像跟棋盘山里,巨猿石室内的金砖有六七分的相似。”云帆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真是缺德之人,为咱们惹来这一场麻烦。”他指的是金砖客这一跳,尔后离开,有失磊落的行径,需要批评。
“哦,不管他了,下次遇到,师弟你警告他一声就可以了。”田鹏飞感到夜深了,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于是建议道:“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好的,大师兄。”云帆对着只旁观,未出声,也没有出手的胡铨道:“二师兄,别愣着了,回去。”
胡铨此时的样子,是思考中的样子,所以云帆所见,就是愣着的意思。
“哦?”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胡铨,说道:“好,回去继续打坐。”
“刚才师弟在想些什么呢?”回到房间之后,田鹏飞随口问道。
“没,没什么的。”胡铨摇摇头。
“二师兄,你不老实呀。”云帆没有读心术,他猜不透二师兄之失神的原因。
“没有吧,师弟,我一直都很诚实的。”胡铨坐好,这是打坐的姿态。
“呵呵,是一直都诚实,但今晚有些奇怪,姑且称之为不老实。”云帆躺着说话。
“小师弟,原来子芋兄弟,跟赵兄弟是忠勇侯府上的人,你以前知道吗?”田鹏飞问道。
“今晚才第一次听到,大师兄想了解多一点的话,就等子芋兄弟过来的时候,问一问就是了。”云帆心里仅有的,细微的火气,早就如不远处的那场火,熄灭掉了。这是被一阵风刮走的吗?这可能是关上门时,一下子将之排出别院的吧?
忠勇侯,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爵号。
屋子内沉默下去,几人很快进入他们的状态,或入定,或者做梦。金陵城内,这一晚的小插曲,惊动不了多少人。如那冒出来的火舌,被人掐灭,如那闯入别院的不知名头目和他的同伙们,直直包围,入来之后被一句“忠勇侯”送了出去。这不会有令人感到重要之处,是琐碎之事。
如此的小事,非常小的事情,事情看上去是连贯的,但在一个奇怪的梦里,却是零碎的。这样的夜,注定不会有太大的风,天亮起身,也看不到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金陵的第一场雪,它还在酝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