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云帆三人的晚饭时候,没有再到昨日的火锅店去。这样的火锅吃一次两次,就很可以的了,若学着得了某种瘾性的人那样,继续跑到这种地方去,就很容易生出腻烦感觉来。昨日的说书人,昨日那说书人比较地拖沓的故事,似乎已经被云帆忘记了,而他的师兄们呢?当黑夜降临,肚子饿与不饿都需要进食的时候,亦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致,言要到有说书人的地方去对付晚饭。
或许是故事的本身,不大吸引人,又或许是他们这样的修道之人,在他们的认识里,很是见过些对于普通人来讲玄幻的事物,而他们的习以为常,不大可能被某些真人的故事所吸引住。但昨日时,田鹏飞和胡铨皆表现出了,比起云帆来,更有兴致的样子,这是假装出来的吗?
所以云帆问了一句“师兄们要不要再听听昨日那王真人的故事?”他得到的答复便是“无可无不可”。如点燃过一次的烟花,当盛开过后,放烟花者见过烟花的绚烂,便转入了沉默的境地,他还来不及沉迷进去的,大师兄的话或许表明,区区王真人的故事,他暂产生不了向往的心思。
在对付了晚饭,要回到住处之前,云帆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世界里,像他们这种说起来经验肤浅,阅历不足的新手,于这样应该繁华十二分的金陵,居然找不到可以消遣的事物,这对于年轻的云帆来说,多少会有几分索然的。
旧世界里,大城市中有各种娱乐场所,或喝酒或唱歌,更或者干些别的勾当。而这个新的世界里,云帆不会是一个寻花问柳的人,但这样的夜,除去寻花问柳,大概或许他也想不出什么节目来了。
要喝酒要聊天,似乎两位师兄都不是最合适的对象。当然了,若此时有老道士师伯的白芒酒,又另当别论,而且,如果老头子在此的话,相信云帆不介意喝上两口五加皮的。
这样的回返,这样的夜,会是无聊的吗?云帆又摇摇头,午夜前后有他的吐纳,明早继续,起身之后还要打打拳,说实在的,这就是充实生活的两三因素。白日里,见过一些金陵大街的热闹,也看过陆园清幽之美,云帆发现,这算是一种调剂,一种悠闲日子的调剂。
别人家呢?也许每日都要为自己的生计,为家人的生活而努力工作,娱乐节目缺缺,就难免对说书怀有期待,喜好上了这种说书人抑扬顿挫的“拖沓”罢。云帆很想立即拥有自己的电子玩具,立即有手机,有电脑等等在那个世界里,常见而比较必须的物件。可这只是一份奢望,这样的世界,生产不出如此器件来。这个世界的魅力,或许云帆已经领略过半分,可他所领略到的,也许只是其中的百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
步回客栈,两个师兄之一在泡茶,而另一个正坐在**边,他刚刚要脱掉自己的袜子。云帆想到此世界的魅力处,难道所谓的魅力,就只能是打打杀杀,或者是寻找街边陋巷的**?这太低俗了吧?
他觉得应该要找些事情来做。所谓的人生目标,是功名吗?是要建立一番伟大事业吗?好像又不是这样的。是学着大师兄他们那样,追求着长生之道,往着天一真人这一条路走下去吗?那又好像枯燥了点。
他一时迷惘,直到二师兄泡好了茶,给他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汤,“来吧,师弟,趁热喝。”
茶汤烟气升起,云帆忽而抽出自己一直以来的那个江湖梦,对的,就是江湖梦,这很可作为一段时间之内的目标,从而让自己潇洒地过,过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有可能的话,就多认识几个朋友,这不就是一件妙事吗?
而且,大师兄们在适应山下的世界,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在适应这个世界呢?所谓混吃了十多年时光,那只是对于小李同志而言的,现时的自己,就只是云帆,一个来自别的世界的云帆。
魅力不用刻意去寻找,酒肉不需多称量,朋友亦不必过于强求,这是一个新人所应该具有的态度罢。
金陵,在慢慢向所有新来的有心人扯开其皇都的面纱,金陵,这个繁华之地,大越朝的国都,云帆才不过刚刚来到。
云帆慢慢喝掉茶水,他的眼睛亮了,有那么一刹那,居然比屋内的油灯还要亮几分的样子,但他的两位师兄,包括云帆自己在内,都没有发现。
居住且没有外出此家京西里,不大起眼的客店之云帆三人,肯定不会知道,亦想象不到,金陵的宽阔护城河上,南边那个方向,真的有一处跟云帆所知道的,那一个世界里,几百年之前所繁华过的秦淮河那般,正上演着种种**的剧目,这亦是金陵之所以为金陵的特色之一。说此处的夜夜笙歌,是一点都不为过的。不是吗,向来繁华的都市,无论古今,当那个作为皇都的地方,人杰地灵以外,缺少得了这样的销金窟吗?
厚厚的城墙,千重宅居,挡住了刚刚入来皇都新人的目光,事极平常。云帆一口将自己的目标喝下肚子,不久之后便起身出门,冲完凉就回来。接下来的一切,有安排好的,譬如修炼,也有未曾安排好的,譬如那睡眠中的梦。
有梦,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年轻人而言,这应该是他们向上的动力,做一个美梦,便可能在前行之时,多了点刺激自己的正的影响。但往往这样的梦,需要挖土,需要埋下种子,之后浇水,等待种子的发芽,若想长大,长成大树,多多的关切和照料,只是最基本的。繁琐而必须的工作,串起来,就是奋斗的过程。
夜将深,云帆还未到做梦的时候。夜将深,云帆的师兄们已安稳地坐了下来,一贯如此的打坐,于他们而言,是重复着的昨日,今日,还有明日。
皇都的城墙虽厚,可在一个年轻人的梦境里,这样的厚度,其实可以被犀利的目光,轻轻地洞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