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肃霜,这是《诗经》里的话,云帆以为,流火之时,更南边之地才若此,而九月里,更北边之地,方有肃霜的干爽。地不同,其风亦不同。他的离家,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的样子。家中双亲在,因了远行,会有牵挂,是必定的。不过,有老头子在,他不用过多地担心父母的安全问题。更何况,那从未谋面的仇家,不是已经被解决掉了?
下赤岭时回望来路,出白县他再次扭头往后面看了看,只见到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虎门镖局之人。他要独立,要成长起来,所以太多的羁绊,过分的矫情,都不可取。
“师弟,想家了?”田鹏飞忽然问道。
“有一点,才几天时间,我总觉得咱们走了好长一段路,师兄,你们有这样的感觉吗?”
“没有吧。”胡铨摇摇头。
“可能是一个人要历经些人事,明白到人生的重量,这个过程的漫长,有时候人事压在一起,会觉得很短。是这样吗?”田鹏飞答道,里面的话,好像是听师傅讲过的,他照搬过来。
“嗯,师兄说得有道理。我们还年轻,太多的东西未曾经历过,就像我,一件小事就需要半天时间去消化,呵呵。”云帆带着笑意,他已回过头来,要往前看,而不是经常盯着后方不放。
“慢慢来,不急,师弟。”田鹏飞显得很有经验。
“那你们呢?师兄,这一趟下山,准备什么时候回山,怕且师伯很想念你们的。”
“我……”胡铨想了想,没有将话说完。而田鹏飞只是笑笑,摇摇头道:“才下来没多久,恐怕师傅也不想我们这么快就回去,山下的世界,得经历过,一滴一点的去看,所得到的才会多。这是师傅告诫过的,师弟,你说我们能这么快回去?”
“师兄,我这不就是想跟在你们后面,多学习一段时间吗?确实,这山下的世界,真实而精彩,师兄,你们的道心得坚定些才行,要不然,山下的诱惑太多了,动摇了根本,恐怕……”云帆开玩笑道。
“这一点我们心中有数的,师傅这么多年的栽培,不会就这么容易被烟花迷住我们的眼睛。反而是你,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人简单纯朴,面对云帆所说的世俗诱惑,比起复杂些的人来说,会坚定许多。胡铨的纯朴和憨厚,在红尘中游走,或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能田鹏飞师兄在这方面需自我注意罢。这是云帆此时心里所想。
“不是有道法自然的说法吗?我看咱们对待人事,顺其自然或许是比较妥当的做法,师兄,你们以为如何?”边行边谈,很有几分味道。
“自然。”田鹏飞若有所思,他没有立即接话。
“师弟,这个自然,师傅好像说过,应该是由心由己,心无旁骛,对不对?”胡铨问道。
“师兄,”云帆伸出拇指来鼓励一下,“看来这一点,我需要向你学习。”
“学习什么?”胡铨很不解。
“师弟,学习的正是你现在这种心境。”田鹏飞眼睛一亮。
“确实,这一点二师兄得天独厚,我们要差很多呀。”云帆叹道。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相处了这么多年,田鹏飞是了解自家师弟的秉性的,有一句话说傻人有傻福,或许此时的田鹏飞联想不到这句话,可他心里有模糊的感觉,以为所谓的顺其自然,就是不去过于的强求,如此一来,水到渠成,一个修道之人在这种心境之下,会很容易地迈进新的境界,也就是取得进步了。
两人若有所思,一人迷迷糊糊,不知道大师兄和三师弟的这种感悟来自何处。他想问个清楚,却很快将之抛开了,因前方似乎出现了某些变故。
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出了白县之后,云帆一行,加上后随着的张铁衣等人,已走了三四十里路。秋天的天空很高,是在晴朗天气里,云朵贴服在苍穹,点缀着蓝天时给予地上人的美好,扩张了人的胸臆,所带来的享受,这于路途上的行人,有治疗疲惫的特效。
前方的周复像是发现了些什么,他让行进中的队伍停了下来,然后转到马车旁,先是对着车内人道:“小姐,前面似乎出了些状况,我们得先停一停,探明情况后,再走。”
车内的冯盼盼传出声音来:“好的,我们就先歇一歇,反正走了不短的路程。周叔叔问一问李公子他们的意见,要如何处之,这些事情你们决定就好。”
“是的,小姐。”周复应答一声,就转而对云帆三人通报一遍:“两位道长,云帆兄弟,前方有些异常的情况,不知是冲着咱们来,或者就是后面虎门镖局的对头。我们先休息一阵罢。”
“也好。师弟,你的左腿感觉如何,好了很多了吧?”田鹏飞先是点点头,再关心的问了云帆一句,昨日自家师弟的大意受伤,在他看来,是那个和尚太过无耻的缘故。对于这样的偷袭,说实话,田鹏飞没怎么经历过。不过,若自己遇上,多半能够躲开,这是实力使然。相对来说,云帆师弟修炼的时间太短,能有今天的进步,比起他这个大师兄,除去那枚金丹的作用,是很难能可贵的。这主要是小师弟的悟性惊人,此为小师弟的优势所在,师傅夸赞他为可造之材,这话不假。
云帆率先下马,“差不多要好了,师兄你看,这不是几乎要痊愈?放心,等一下若再遇到昨日的情况,师弟我出马,稳能搞掂他们。”
“不能逞强,还是由为兄来解决。”田鹏飞跟着下了马,紧接着胡铨和周复等亦下得地来,前方是如何的情况,周复已派出两人去查探,相信应该有了个结果了。
虎门镖局的人亦步亦趋,随着前方的马车,跟着前方的道长和那位李公子走了半天的路。一路上的无惊无险,叫张总镖头更加相信自己这一次决定是正确的。有靠山有凭借就是不一样,虽然他昨晚跟罗双全说过靠自己才是最可靠这样的话。事实面前,有更省力的办法,他是不会矫情的。
行镖之人,讲究以和为贵,讲究实效性,为了镖物及人身的安全,就算做一两次狐假虎威的事情,那也没有什么的。这会有损他张铁衣的威名吗?不会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前途多艰险,他们的敌人多而强大,大丈夫需相时而动,不都这样吗?
前方云帆等人忽然停了下来,张铁衣表面上很是淡定,心里却是一突,前方有异常的情况。他忙举起手来,喊了一声“停”。接着对罗双全道:“二弟,我看咱们都赶了半天路,大伙应该都累了,就原地休息,整顿后继续出发。”
“好的,大哥。”罗双全点头应是,他对着某一个镖师吩咐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要注意四周的情况和自身安全,守好镖车,非经过批准,不得离开大路。”
“是,罗叔叔。”此人正是昨日冲动了半把的张天洛,张铁衣的儿子。
有比较才有差距,昨日未见到云帆等人之时,罗双全还认为自家侄子在同龄人中很是不错,当得起他的夸赞。而看过李公子的表现之后,差距出来了,虽然侄子还是那个侄子,也很优秀,却远没有前面那个李公子来得惊艳、出彩。不过,张天洛正在成长之中,他也有他的特点。想到这里,罗双全并不沮丧。
对于昨日之事,有意或无意帮助了虎门镖局免去一场损失,虎门镖局的几位年轻人没有老一辈想的那么多。包括张天洛在内,对那一个李公子,是有几分好感和感激之情的,奈何他们虽也是江湖中人,在交往这一点上,却都采取了保守的办法,似乎感觉到了地位上的悬殊,没有取出些好汉的豪气来,是以尽管心中有结交之意,但没有行动。有任务在身?这只是一句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