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看得十分的过意不去,拿了大块的方巾子,将秦二的脸和手都擦了个遍,又找了一套于三光在县里做得比较好的绸缎衣裳道:“‘三火’哥,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战斗力……”
秦焱眼睛一瞪,兰芽忙改口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什么惩罚我都承受,任你发落。”
“这可是你说的?”秦二阴恻恻的声音从咽喉里一字一字的蹦了出来,听得兰芽心里一跳,硬着头皮又点了点头。
秦二眼睛一眯 ,让兰芽坐在石凳上,拿起毛笔,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邪笑,手起笔落,开始了新的“画作”。
兰芽认命的闭了眼。
再睁开眼时,众人的眼里俱是似笑又忍笑的表情,兰香、兰朵和兰丫脸色也可疑的胀得通红。
兰芽从怀里掏出小铜镜,只见自己脸上,被画成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鼻子,煽风的耳朵,长长的牙齿,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咦,大像?”兰芽照着小铜镜,摸着自己怪异的脸笑道。
还以为被画了乌龟王八,原来竟是可爱的小象。
听到兰芽叫出名字,秦大和秦二心慌的对视一眼,本来沉浸在酸涩之中的卓萧然心下一惊,立即收敛心神,仔细看兰芽脸上的黑墨笔划。
秦大漠然道:“真是个迂笨的,听说个名字就要乱安,这分明是在南萧常见的食鼠兽,身材娇小,专将长长的嘴巴伸到洞里捕食老鼠。”
秦二松了口气,状似轻松的嘲笑着兰芽,附和道:“你和它一样狡诈”。
兰芽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轻松道:“管它是什么,你已经处罚完了。你可以走了,我要做饭了。”
不说还好些,一说,秦二公子更加迈不动步子了。
将锅子直接拿到了石桌上,底下放了碳,将小白菜、香菇、鱼丸、肉片、酸菜、粉条等一应物事切好摆到了桌子上,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兰芽笑道:“这叫火锅,灵感来缘于虎跃寺的小沙弥,优点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边说着,边将肉片放进了滚动的汤锅里,肉色在汤锅里一滚,登时变了色,兰芽忙挑了出来,放在调好的调料晚里一蘸,放在唇边,小舌一卷,吸溜一下就进了肚子,小丫头夸张的咽了口水,摸了摸肚子。
几个男子见状,有样学样的开吃,越吃越欢食,吃得热汗淋漓,犹其是王安世,更是眉眼尽是笑意。
兰芽轻轻哧笑一声,指着王安世的眉眼道:“奸商本色,又开始打我的火锅主意吧?我就知道,上我家蹭吃蹭喝绝对是有利可图。”
王安世登时笑得春风拂面,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贡献出来的,这些,还用学吗?”
王安世一脸的得瑟模样, 说的确实没错,这里面的东西,除了调料酱,粉条、酸菜对王家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兰芽笑道:“这点算什么,你焉知不是我故意的,想让你们王家多多消耗我的酸菜和粉条,让我这个二东家赚得杯满钵满,消遥快活。”
王安世登时想到这层可能性,本来的快感竟然莫名的消失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分分钟气死人的本事。
王安又下了半盘子的肉片,待肉片褪了色,一下子捞了出来,受伤似的夹给王安康一筷子道:“别客气,这是王家请大家试吃的,过两日大家到日月楼就可品尝到最新的火锅了。”
兰芽眨了眨眼,诡异的对王安世道:“我这是家用简易大锅,要不要正宗火锅图纸?”
王安世看着狐狸般的小狐狸,心中暗伤,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铁定又要被小丫头宰了,不过,与相对的利益来讲,被宰才能将自己养得更肥。
待几位公子离去之后,于三光和海氏忧心的看着自己的三闺女,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忽酸忽苦,满满的不是滋味。
这闺女心也太大了些,什么时候和几个公子哥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吓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偏偏几个公子哥非但没有治兰芽的罪,反而因为在一张桌子吃火锅,本来仇视的两拨人竟然也和平共处了。
第二日, 兰芽一早就来到了日月楼,将图纸给了王掌柜,王丰笑着接过图纸,却没有让兰芽离开,而是将兰芽请到了七楼。
王安世与王安康正悠闲的坐在七楼,闲适的喝着茶,见兰芽进来,示意兰芽坐下,王安世亲自给倒了一杯茶。
见兰芽笑得眉眼明亮,王安世才缓缓道:“你倒是个聪明的,脑袋里竟是嫌钱的把戏,却唯独看不破一个‘情’关。”
这又是要提王安康娶兰芽之事了,兰芽急得直摆手,哀求道:“安世公子,你老和一个八岁的农女谈论嫁娶之事,您认为合适吗?”
王安世看了看小小的身量,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满满的不赞同,哧笑道:“你浑身上下,除了长相,哪里像八岁的模样?”
什么叫除了长相?兰芽脸色一黑,这是说自己该长的地方不长的意思吗?
暗着脸色对王安世道:“安世公子如果再说莫名其妙、一语双关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可以结束了。”
见小丫头生气了,王安世有点摸不着头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让王丰将粉条工坊的提成银子,足足一千两的银子。
兰芽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安世态度明显好转,嘻笑道:“恭喜安世公子,在南萧又开辟了新生意,只要方子不再被泄,盈利个五年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安世状似兰芽般回了个礼,笑道:“借于姑娘吉言,我王家生意自当蒸蒸日上,王家兴、则于家兴,王家衰、则于家衰,荣辱与共,唇亡齿寒。”
兰芽但笑不语,拿了银票离开了日月楼。
王安康眉毛拧成了一股绳,忧色道:“安世,这于兰芽心思可不是一般的深沉,她瞪着我时,我都感觉到发毛。”
王安康叹了口气,淡然道:“但愿她能为我所用。洛城那老家伙来了,我这个养在外边的,怎么着也得尽尽心意,大哥,让兰芽来帮做这个火锅怎么样?”
王安康脸色一蕴,摇了摇头道:“安世,火锅主要吃这个氛围,这样洛城那个人对您又多了几分孺慕之情,只是,兰香、兰香做菜比兰芽好吃。”
看着大哥有些莫名发窘的表情,安世心里不由一亮,笑道:“大哥,莫不是兰香给你做了一个月的饭,你,喜欢上她了?”
王安康老脸羞得痛红,转而一脸肃然道:“我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是一人住在半山,经过公务的琐事,看她每日来柴米油盐、做饭洗衣,竟觉得这种生活也说不出的惬意。”
王安世静默的点了点头,大哥粗枝大叶,头脑简单,如果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温婉女子,也许较一个鬼马精灵的顽劣女子,来得更加幸福简单些,而且,似乎也将于家牢牢拴在了王家这条船上。
想及此,王安世竟觉得本来阴暗的路径,竟变得开阔起来。
转眼进入腊月,听说皇帝前来祭天,百姓们奔走相告,一片荣与俱焉,喜形于色。
上次弹赅卓萧然杀戮过重,不宜参加大典的御史官,被另一个官员关于“生态平衡”的“歪理邪说”,气得直接在大殿上要撞柱子。
没想到,他没成撞,反驳他的人当先撞了头,临死口中高喊着:“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杀戮是为止戳!”
于是,卓萧然成功的由“小我”变成了“大我”境界,成功的参加了祭天大典,还成了臣子表率。
祭天过后,皇帝宣读的卓萧然与萧玉的赐婚圣旨,因北萧王萧若力争,决定于卓萧然十八岁继承王位前昔完婚。
王安世一脸担忧的看着萧然,萧然却一脸平静,静静的吃着东西。
“萧然,这回圣旨下了,你,怎么办?”
萧然一抬眼睑,不以为然道:“什么怎么办?最起码不用现在完婚,这是好事儿啊。”
王安世则深思道:“拖到十八岁,不知道北萧王又搞什么鬼。”
萧然冷然道:“萧若又怎么会安心将女儿嫁给我?看着吧,萧皇可以静寂一段时间了,而北萧王又要粉墨登场了。 ”
……
秦府内,大风卷起,雪花纷飞,一片银妆素裹,一树梅花层层堆叠,给萧瑟寂寞的秦府冬天增添了一分生机。
秦二公子站在书房内的桌案前。
室内已经填了五个炭盆子,一室的温暖。
二公子偏要打破这温暖,将案前的窗子一把推开,一阵雪花飞舞而入,舞到了他的嘴脸之上。
雪花遇暖,瞬间化为了一汪水,流下了脸颊,如同文人墨客工笔下悲情怀秋的仕女。
二公子平铺一张宣纸,手握工笔,抬眼看向
院中的梅花,以及梅花下矗立的大公子秦炎。
这梅花是秦焱求了秦炎央人移进来的,为院落凭添了几分情趣。
秦焱甚是喜欢画这梅花,大公子秦炎也喜欢站在梅花下舞剑。
没有梅花,秦府一样的矗立雄浑,有了梅花,却让人心境平添了几许温暖,几许情致。
秦焱眼神一蕴,笔触飞落,落英的梅花、矗立的男子,跃然纸上。
看着完成的画作,秦焱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一个人影不由得浮于脑海,笔随心动,一个娇小的身影呈现在画中男子的身侧。
秦焱眼色一蕴,也许,那女娃子就如同这梅花,也许能为兄长的生活凭添几分情趣。(未完待续)